第115章

第115章

第115章宫墙雪暖，两意难平

正月十五的上元节，京城的花灯映红了半个夜空。苏瑶站在镇国将军府的回廊下，手里提着盏兔子灯，看着不远处景南正陪孩子们猜灯谜，玄色披风在风里扬起，露出里面绣着的银线暗纹——那是她昨夜熬夜给他缝的，针脚歪歪扭扭，却被他宝贝似的穿在身上。

“苏姑娘，陛下在梅园等您。”李德全的声音从月亮门外传来，他身后跟着两个小太监，捧着件水红色的宫装，“陛下说，这料子是江南新贡的云锦，最配姑娘。”

苏瑶捏着兔子灯的手指微微收紧。自景南去江南巡查河工后，萧彻找她的次数愈发频繁——有时是让她去御书房帮忙整理赈灾卷宗，有时是邀她去御花园品鉴新贡的茶，今日更是直接让人送来了宫装。

“替我谢陛下，只是……”苏瑶望着景南的方向，孩子们正围着他欢呼，他手里举着刚赢的糖人，笑得像个孩子，“我已约了景南，等他猜完灯谜，要去逛夜市。”

李德全笑得温和：“陛下说了，景南将军那边，他已让人传话，晚些时候自会送他去夜市寻您。这宫装，陛下特意让人按姑娘的尺寸改了，您试试？”

苏瑶终究还是接过了宫装。梅园的雪还没化，红梅映着白雪，美得像幅画。萧彻穿着件月白常服，正站在一株最大的梅树下，手里把玩着盏琉璃灯，见她走来，眼里的光比灯还亮。

“这身很衬你。”他走上前，自然地替她拂去肩头的落雪，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颈侧，带来一阵细微的战栗，“江南的云锦，果然养人。”

苏瑶后退半步，屈膝行礼：“谢陛下赏赐。”

萧彻却不让她起身，反而递过一支刚折的红梅：“上元节的规矩，男子要给心上人送花。”他的声音低沉，带着种不容拒绝的温柔，“苏瑶，你可知，朕等这一天，等了多久？”

苏瑶的心猛地一跳，握着花灯的手沁出细汗：“陛下是君，臣女是民，不敢……”

“朕让你敢。”萧彻打断她，将梅花插进她的发髻，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耳垂，“景南能给你的，朕都能给，甚至更多。他能陪你逛夜市，朕能为你把整条街都迁到宫里来；他能为你寻遍京城的糖人，朕能让御膳房每日给你做不一样的新奇玩意儿。”

远处传来孩子们的笑闹声，景南的声音清晰可闻：“阿瑶去哪了？不是说好了一起猜最后一个灯谜吗？”

苏瑶像受惊的小鹿，猛地推开萧彻：“陛下，臣女告辞！”

“站住。”萧彻的声音冷了下来，望着她的背影，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苏瑶，你躲不掉的。景南在江南要待三个月，这三个月里，你总得给朕一个答案。”

苏瑶没回头，提着兔子灯快步穿过月亮门。景南正站在廊下等她，见她发髻上插着红梅，愣了愣，随即笑着打趣：“这花真好看，哪来的？”

“路上摘的。”苏瑶慌忙将梅花拔下来，塞进袖中，不敢看他的眼睛，“我们去逛夜市吧，听说今年有舞龙灯。”

景南却拉住她的手，掌心温热而有力：“阿瑶，你是不是有心事？”他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腕，那里还留着萧彻碰过的微凉触感，“是陛下找你了？”

苏瑶点点头，声音有些闷：“他……让我留在宫里陪他过元宵。”

景南沉默了片刻，忽然笑了，握紧她的手：“那你想去吗？”

“不想。”苏瑶擡头看他，眼里的慌乱渐渐散去，“我想跟你去逛夜市，想咬你买的糖人，想看你笨手笨脚地给孩子们扎灯笼。”

景南的心像被温水浸过，又暖又软。他从怀里掏出个小小的香囊，塞进她手里：“这是我出发前求的平安符，本想等回来给你，现在先给你带着。”香囊里装着晒干的梅花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她掉在地上的那朵。

“景南……”苏瑶捏着香囊，忽然觉得眼眶发热。

“我知道陛下是什么意思。”景南的声音很轻，却异常坚定，“但阿瑶，感情不是比谁给的多，是看谁能陪你走到最后。他是皇帝，有江山要守，而我，只有你。”

夜市的锣鼓声远远传来，孩子们已经跑着往前冲。景南牵着苏瑶的手，跟着人流慢慢走，灯笼的光晕在他们脚下铺开，温暖而绵长。

“等我从江南回来，”景南忽然低头，在她耳边轻声说，“我们就去求陛下赐婚，好不好？我不想再等了。”

苏瑶用力点头，指尖的香囊散发着淡淡的梅香。她知道，这场较量里，萧彻有皇权做后盾，有江山做筹码，而景南只有一颗真心。可这颗真心，却比任何金银珠宝都让她踏实。

宫墙内的梅园里，萧彻站在梅树下，手里捏着苏瑶匆忙间遗落的兔子灯。李德全轻声道：“陛下，景南将军带着苏姑娘去夜市了，听说还买了两串糖葫芦。”

萧彻看着灯笼上模糊的兔子影，忽然笑了，笑声里带着自嘲：“他倒是会讨她欢心。”他将灯笼挂在梅枝上，转身走向回宫的路，“传旨，江南的河工巡查，让景南多待一个月。”

李德全愣了愣：“陛下，这……”

“多一个月，让他好好想想，什么才是苏瑶真正想要的。”萧彻的声音消失在风雪里，梅枝上的兔子灯轻轻摇晃，映着漫天飞雪，像个未完待续的梦。

夜市的灯火越来越亮，苏瑶咬着景南递来的糖葫芦，看他被舞龙灯的队伍挤得东倒西歪，忍不住笑出声。景南回头看她，眼里的温柔能化开冰雪：“笑什么？”

“笑你笨。”苏瑶踮起脚尖，替他擦掉嘴角的糖渣，“等你回来，我们就去求赐婚，我要做将军府的少夫人，每天给你缝歪歪扭扭的披风。”

景南笑着应好，握紧她的手，像是要握到天荒地老。远处的宫墙在夜色里沉默矗立，而墙内的帝王与墙外的将军，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守护着心里的那束光。

这场关于爱的角力，没有刀光剑影，却藏着最动人的坚守。苏瑶知道，无论未来有多少波折，她的选择，从一开始就定了——不是因为谁给的更多，而是因为，景南看向她的眼神里，有整个世界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