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需要联系家庭医生过来吗?”
“不用,擦伤。”贺栖鸥已经脱下了那件黑色西装,搭在小臂上。
推开门,助理已经将宿舍东西都收拾好,提前送回家里。
明明刚刚搬走,但是感觉离开这里已经很久了。两个人都很默契地将那天晚上的事情翻篇。
汪屿没有留步的意思:“我要出差,大概半个月。”
贺栖鸥擡头,睁大了眼睛看他,这是在跟我报备吗?
“有什么事打电话。”
他说打电话的意思,是和他打电话,还是和助理打电话。贺栖鸥揣度着,忍着疼在小腹的淤青上将药油搓热,又疼又麻。
将药箱放回原处的时候,他心里有种强烈的感觉,像是带着命运的指引。
错过了这次,就真的没机会了。
关于他,贺栖鸥想再知道的多一点。
想到自己刚回贺家的时候,他是否也和自己一样,总是心悸,震颤或发抖,被睡眠障碍反反复复折磨。
这么一个强大到到哪都能发光的人,又是因为什么呢?
是因为幼年失孤,在汪家不幸的童年,还是因为那些总是萦绕在耳畔的流言蜚语。
病患主诉:因经历爱人离世的重大情感丧失,陷入深度哀伤。出现显著情绪波动、精力异常、睡眠障碍、焦虑症状。临床评估显示存在广泛性焦虑症状,高度疑似双相情感障碍(当前为混合发作期)。
……
后面的问题分析和风险评估他已经看不下去了。
盯着最上面的病情描述,双眼渐渐失焦,眼前渐渐变成灰蒙蒙的色调。
窗外的天暗了,云层中积蓄了厚厚的一层雨水,随时都要泼洒下来,整间屋子都变成了暗室。
诊断报告无疑是专业且连贯的。
但是他的阅读能力仿佛滞涩,面对着白纸黑字,只能勉强一字一句拼凑。
空气凝滞,带着潮湿的黏意,憋闷异常。
等将纸张上的字字句句仔细读完时,依旧没办法将“焦虑障碍”、“双相及相关障碍”“伴躯体症状”等等字眼和汪屿联系在一起。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是风雨欲来的呼啸声。
打开手机查了一下航班,一切顺利,距离落地还有一个小时。
俯瞰楼下老树的枝叶已经从最开始在微微颤抖,到剧烈撕扯,像被不可见的力量抽打着,发出簌簌的声响。
搅动着人心中的不安。
匆匆将东西复原,没有再看第二遍的勇气。急需要一些什么东西来填补忽然空置的心。
他就这么窝在沙发上,不断地刷新航班消息。除此之外,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直到看到成功降落的简讯。
雨点不再是水滴,大颗大颗落下来,砸在窗户上。
即使在安全感十足的屋子里,那无边无际的哀伤还是像滂沱大雨一样,将人淹没。
可一切都那么有迹可循——
那总是反复擦拭到一尘不染的照片。
那带着婚戒的修长手指偶尔攥紧,掐出一个又一个伤口。
那些醉后控制不住自己的时刻。
那些被他抽丝剥茧找出的“他不爱我”的证据,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总觉得汪屿对这个小替身比从前对自己更加宽容。
那或许只是出于愧疚。
至于愧疚从何而来,他一定要让人自己亲口承认。
只是在此之前,彼此还需要一些时间来适应。
雨点由大转小,风也驯顺下来,只剩下落在屋檐和阳台上的滴答声。
天气预报说,这是今年夏天最后的一场大雨。在此之后,天就渐渐凉下来了。褪去了酷暑,万事万物都舒展开了。
他不紧不慢地在返程航班的前一天,收拾完自己的东西离开了这里。
一个现在他愿意称之为家的地方。
当然作为一个合格的乙方,他有认真收拾完屋子。
除了一些“不小心”留下的独属于他的痕迹。
与此同时,拿起手机,在通讯录里翻找。
“查经理,酒吧的活我接了,什么时候可以开始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