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酒吧服务生的工作还算轻松,下午五点上班,然后开始摆台,擦杯子。
把洗过还沾着水渍的酒杯抛到看不见指纹为止。
凌晨三四点下班再打扫一遍卫生,将沙发的犄角旮旯翻出来清扫。干了几天,清扫出来的东西里,就差鬼没见过了。
晚上回到宿舍才发现,上班的几个小时里又飘了场小雨。
他窗户没关严实,飘进来的雨水洇湿了一点床单,潮湿的气味充斥了整间屋子。空气中还隐约夹杂着些泥土的腥味,闻着熟悉的味道,他深吸了一口气。
明月高悬,闭上眼,仿佛眼前还是灯球闪耀的光影。呈现出一片五彩斑斓的黑。
耳膜难得放松下来,人却怎么也睡不着了。在喧闹高刺激的环境呆久了,回到安静的屋子,总要过一会儿才能缓过来。
他又把那天在教室拍的合照调出来——
背后是泼洒的阳光,亮堂堂地占据了每一寸地方。眼神留恋片刻,才落在照片里两个主角身上。
朝夕相处的人,仔细端详照片时,也会发现很多从未留意过的细节。
比如汪屿不是单眼皮,左眼有一个不甚明显的小内双,居然显得秀气,只是凌厉惯了,让人习惯性地忽略了这个特点。
因为是领养的,所以气质和汪家的任何一个人都不一样。
没有商人家庭的精明和算计,即使代替他们管理公司多年,一向是公事公办,对名对利都格外平淡。
并因此从前被自己评价为“装货”,现在过了几年再看,还真是冤枉他了。
将照片设置成了和汪屿的聊天背景,关了手机,又盘算着什么时候,借着指导期末论文的由头再去公司,不知不觉靠着抱枕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果然还是着凉了。
鼻子堵得像在里面塞了一块巨石,加上昼夜颠倒抵抗力降低,有些低烧。居然错过了好几个闹钟,靠近晌午才醒。
太阳已经升起来,昨晚的水汽被蒸发的无影无踪,就连叶片上的露水也见不到一点,很快燥热起来。
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他早早像学校那边请了假。
墓园选址很讲究。算得上中淮数一数二的风水宝地。
上次来得仓促,没顾上研究,这里傍山而建,沉稳而内敛,似一条安静盘卧的巨龙。左右两座略低矮的山峦,环抱整片墓园。
园内不见萧瑟,反而被丰茂的绿填满。小径两侧是错落有致的石雕牌坊,石料已经被时光浸染出颜色,褪去了墨迹的鲜艳,于园林之中安睡着。
明明还未消暑的天气,进来之后周身都彻底凉快下来。却不是那种异常萧瑟的寒凉,只有沁人心脾的舒爽。
他们怎么也来了?
贺栖鸥躬身站在约有一人高的石像后,手扶着镇邪石狮的尾巴,微微欠身。
“你们从小关系就不好。”女人的声音。
助理为她举着把黑伞,两人冷眼旁观,站在不远不近的位置。
非常客观地来讲,还是保持着当初的年轻貌美。
而他那位生物学上的父亲,看起来倒是憔悴了些。
不知是为他,还是为自己那日薄西山只能靠汪屿用支柱产业苦苦维持的公司。
“当初汪告诉我,你们的婚事是你一手促成的,我还不信……”
像是忽然连接上了什么非常重要的信息,贺栖鸥慌了神。
被香火的烟气呛了一下,一下点燃了嗓子的不适。
静谧的环境四下无人。
汪屿朝这边看了眼:“一只野猫罢了。”
贺栖鸥先行一步离开。
打上车的前一秒还不知道自己要去往哪里,忽然因为刚刚后妈一句话点醒了他——
汪屿疏远自己又怎样,关系不好又怎样。
只要他想,自己还不是想蹭着人就蹭着人,想一脚踢开就离得远远的。
“师傅,去市中心云景时代。”
耳边不知道怎么,忽然想起汪屿的那一句:“一只野猫罢了。”
耳廓有些发烫。
“密码错误。”门锁闪起警告的红灯。
智能门锁密码输入错误两次便会向手机发送警告。
贺栖鸥心中咯噔一下,习惯性的亲昵让他忘了两人原本就是萍水相逢。
就算是自己主动离开的,这未免也太绝情了。
确认自己第一次输入没有错误之后,他只剩下一次机会。
大着胆子在忌日和生日中选了一个。
“滴——”是密码正确的音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