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32章
贺栖鸥是被梦魇中的燥热惊醒的,出了一场汗,衣服粘在背上,洇湿了身下的床单。
房间里的沉寂与凝滞的热气,沉甸甸压在胸口上。
摸索着下床,揉了揉混沌的大脑,赤脚踩在地板上,一股微弱的凉意自脚底升起,然而随即又被周遭的温热吞没。
家里已经没有第二个人的身影了。
看了眼日历,今天是周末,会是去公司加班了吗?
贺栖鸥想。
拉开冰箱门,冷气扑面而来,短暂地在皮肤上激起了一层细微的颤栗。
随手拿了瓶冰镇可乐,急不可耐地灌下几口,心脏跳动强烈。
***
外面天气晴好,阳光透过稀薄的云层有些刺眼。
却挡不住早晨有些凉意,汪屿穿着件驼色的薄外套,进入室内后敞开胸前的扣子。
常禾的视线落在他的无名指上,那手持水杯的姿势,刚好完全露出了崭新的戒指——
“我猜今天有好消息。”她推了推眼镜,已经熟稔地打开病例记录。
无论出于什么原因,对于病人来说,状态的好转,就是最好的消息。
如她所说,汪屿情绪前所未有的不错。
无法用科学来解释最近发生的事情,他隐去了中间的部分,只是到最后,眉头也并未完全舒展——
因为和贺栖鸥没有一个订婚仪式,所以汪屿只能以合作伙伴的身份参加葬礼。
领口的白花,原本是用在他们婚礼的西服上的。
无法接受那些生意人将这样的场合当成应酬,他第一次在大庭广众下冷着脸离开。
葬礼之后,他去过一次贺家。
说来也凑巧,十几年不下雪的城市,只有那天晚上轰轰烈烈落了一场,现在从楼上看下去,只剩下一点残存的白色。
在阳光的折射下,有些晃眼。
阳台上他留下的最后一点彩色,因为天气寒冷,且缺乏照料,已经像他的生命一样凋零了。
汪屿靠在齐腰高的大理石护栏上,往下看是坚硬苍白的石阶,无数次按照他的视角推演,这样一个骄傲的人,也许自己成为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身体已经无法承载满到溢出的情感,拳头重重砸在墙柱上,发出闷响,关节渗出血。
冻人的风像是刀子,伤口的地方刺痛,久久不曾愈合。
直到本能意识到心理问题的严重,才开始了不停地心理治疗。
现在已经结痂的地方,像是横亘在两人之间的枷锁,让人不敢再轻易触碰。
他放下杯子,柠檬水泡久了,反上了些酸苦的涩味。
揽了一下衣襟:“现在这样,已经很好了。”
走出大楼时,汪屿关闭手机的免打扰模式,弹出来一串未接电话。
禁不住苦笑了下,这下怕是有些难哄。
打开监控看了眼,人还全须全尾呆在家里。
松了口气。
贺栖鸥正蹲在猫爬架前面,只留下一个倔强的背影。
睡衣随着他的动作,露出一截白净的腰。
想着当初4k像素真是没白买,连那小小的腰窝阴影都一清二楚。
汪屿把监控画面挂在手机屏幕上,驱车去了顺路的甜品店。
***
电梯声响起后,刚出电梯,家里的智能门锁便打开了。
早早在门口等待的人,却堵着门不让他进来。
那眼神赤裸裸写着不悦。
贺栖鸥向来是个把情绪挂在脸上的。
汪屿身上已经没有了强烈的男士香水味,也没有乱七八糟的脂粉味,只有熟悉的干净衣物留香的味道。
现在两人身上是一样的玉兰花味。
甚至小狗似的扯开衣领探头探脑往里看。
伤口已经结了薄薄一层血痂,在深蓝色内衫的掩映下,呈现出更暗的红色,看不清晰。
随着他窥视的动作,几根不听话的头发因此在汪屿的喉结上来回扫过。
汪屿喉咙紧了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