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戈菲看着面前的这只戴着眼镜的虫,褐发棕眼,黑色的厚重眼镜面上带了些雀斑,他的眼神有些闪躲,像是鼓足了勇气。
他第一眼就确认了,这是只中等种,貌似是黄蜂,但是血脉不纯,所以等级不高。
他站起来,深吸了口气,自我介绍:“阁下,我叫梅尔维尔,来自森亚格诺的偏远星球的黑区。”
梅尔维尔低下头。
“如果血脉不是区分的标准,那什么才是,在这里我只学会了认清自己。”
戈菲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认清自己是好事,但盲目地跟从他虫的想法就不是好事了。”
“就目前来说,议会、军部、审判庭,三大政权体系内部的中、低等种占比高达百分之八十,剩余的百分之二十高等种中拥有真正贵族身份的也只有三分之一,可你们猜猜那些真正的老派贵族们拥有实权的比例是多少,拜在元帅门下的新贵占比又是多少,那些新贵中的各个种族的比例又是多少?”
他看着这位年轻稚嫩的雌虫眼中逐渐燃起的希望,没忍住笑出声:“我就不自我介绍了,你们也都知道我是谁,军部十位上将有五位是元帅新手培养的,这五位只有失踪的什托上将是老派贵族,其他四个都是从黑区走出来的。剩余五位三位高等种,两位中等种都是靠着自己厮杀出来。”
“你们——”他一只手插兜,一只手慢悠悠举起,食指从每一只虫的脸上扫过,“在座的各位高等种,有谁敢说自己比木斯托上将更优秀?”
此话一出,所有虫的脸色瞬间一变,原本叫嚣得最欢快的那几只瞬间安静,脸上还带着几分心虚。
戈菲却没就这样放过他们。
“我理解,毕竟谁年轻的时候不是心比天高,能进入娜提亚维达就证明你们朝着梦想迈出了第一步,至少你们是成功的不是吗?毕竟再顶尖的家世都没办法在这一步走后门。”
银白色的长发被挽到一侧扎好,乖顺地垂在胸前,随着他的走动而不断摇晃。
他拍了拍梅尔维尔的肩膀,示意他坐下。
“我尊重任何一只有梦想的虫,哪怕你告诉我你要取绥因而代之成为军部的元帅,我也会夸你一句心怀大志——”他踱步,指尖在沿途的桌面上划过,最后定格在伊蒙的桌子前,他站在伊蒙的身侧,侧头俯视他,四目相对的刹那,他没忍住笑了出来,“可若是拿着血脉论和性别歧视在学院里搞这一套,我会让你明白什么叫高贵的身份肮脏的血、光鲜的外表和低劣的品德。”
他的笑容在瞬间收敛,视线从伊蒙的脸上挪开,转而回到讲台上,打开大屏的文件,放出他的个虫资料。
“另外,我当年是以娜提亚维达三系第一毕业的,想来问我配不配的先问问自己够不够资格做我的学生,给你们一天时间考虑,这个班以后就由我接手了,想走的尽快。”
他留下一句“自便”,便转身准备离去,只有台下的梅尔维尔盯着大屏上的文件蠢蠢欲动,而伊蒙,则是忽然站起来。
“你以为你是世界的中心吗?!”
戈菲脚步一顿,四周瞬间安静。
他回头,看着这只雄虫,面无表情的脸骤然一笑:“怎么不算呢?”
而后果断离开。
伊蒙面色苍白,随手抄起一边的玻璃杯狠狠摔在地面上,玻璃碎片四下迸溅,剩余的部分在地上滚了几圈,停下。
宴会大厅内的一切皆因这突如其来的动静而凝滞,绥因淡定地站在一边,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对于萨法尔的破防,他早有猜测。
“你!”萨法尔喘着粗气,再次冲他发难,第二次质问他这个问题——“你以为你绥因是世界的中心吗?!世界是围着你转的吗?!”
对于这样的质问,他也只是一笑而过,他做的事情,什么时候需要向别人解释了?有必要吗?他们不接受也得接受,否则他费尽心力走到这个位置上干什么?不就是为了方便自己行事吗?
绥因冲着他微微挑眉,微微作思索状,装模作样地蹙了蹙眉又用那种柔和却冷漠,仿佛对什么都毫不在意的眼神看着他,笑容加深,道:“怎么不算呢?”
大胆的言论,他倒是完全不在意自己的发言会被怎样恶意揣测,人生本就该如此在乎那么多干什么?
他瞥了眼站在他身边的赫蒂,这张脸出现的时候就给予了在场的虫族足够的震撼,萨法尔甚至以为这是他定制的仿生虫,嗯……大概是这个赫蒂和多年前赫蒂性格差异过大的原因。
他眼珠子转了转,又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我说,各位,见到老朋友不开心吗?”
他端着高脚杯,对着面色各异的众人遥遥举杯,又和赫蒂相视一笑,后者心领神会。
这是他们的交易,赫蒂可以彻底放飞自我,想做什么做什么,只要帮助他扰乱这个世界就行,至于他的愿望……绥因眨了下眼,这个不着急。
“见到我不开心吗,弟弟?”赫蒂穿着略显潦草的礼服,端着酒杯的右手指尖仍旧是鲜血淋漓,只是在场之虫没有任何一只出声询问。
萨法尔呢?他无比确认这就是赫蒂·戴维!
这是只死而复生的虫!
萨法尔惊惧不已,他明明记得赫蒂已经死了才对!
他亲眼见到赫蒂断气,被反复处死三次,明明所有的机会都用完了他怎么能活着?!
怎么可能!
“你不是赫蒂。”萨法尔强装镇定地饮了口酒,眼睛直勾勾盯着绥因,忽然之间恶狠狠道,“你也不是绥因。”
“你说不是就不是吧,毕竟你惯会撒谎,需要我怎么配合你?上次请你看的真虫秀还没看够?”
绥因当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无非就是在用他的身份威胁他,但这又怎么样?会有虫相信吗?
这也算萨法尔手里最大的把柄了,他必然不会简单地将这个消息放出去,如何将它的价值最大化呢?
如果是他,就会直接从源头解决掉这个未知生物,利用一颗棋子,以最小的代价解决掉这个不安定的因素以求得利益最大化。戈菲就是他的棋,一枚不受控制的棋子,对萨法来说,现在的戈菲已经不受控制,而对他来说,戈菲尚且还在掌控范围之内,只是什么时候失控那就不知道了。
“萨法尔,想清楚了再跟我叫。”
“我想得很清楚,”萨法尔看着他,想到这些年来逐步壮大的队伍,他也逐渐有了底气,“你确实伟大也确实有能力有魄力,但落后于时代就是要被淘汰的!”
“你敢说你所做的一切就没有错的吗?!”
哦豁,这他还是真的不敢说话,他好事没少做,坏事也不少。
绥因眼睛一睁,后退一步让赫蒂顶在前面,他自己则是悠哉悠哉地靠着宴会的桌子,在周围复杂的眼光中泰然自若,游刃有余地应对萨法尔的一次又一次质问。
他笑道:“就算我老糊涂了也不至于让你老指着鼻子骂我吧?想干嘛?让我退位让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