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薇 - 《春花》 - 胖鸡龙卷风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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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薇

白薇

沈心在扬夏的第二年,碰上一个死对头:白薇。处处针对她,一度要发展到校园霸凌。白薇很大方地承认自己嫉妒她,嫉妒她的美貌。

扬夏的香樟道在那年夏天显得格外长,沈心抱着画夹走在后面,总能听见白薇和跟班们的笑声从前面飘过来,像碎玻璃碴子扎在耳边。白薇是那种张扬的漂亮,金发卷翘,裙摆永远熨得笔挺,路过沈心时,会故意撞一下她的胳膊,让画夹里的纸散出来。

“哟,又去写生?”白薇弯腰捡起张素描,上面是图书馆窗外的梧桐,笔触软软的。她嗤笑一声,把纸揉成球扔在地上,“画得再好看,不还是没人看?”

沈心蹲下去捡纸团,指节捏得发白。她不明白,为什么只是因为美术老师多夸了句“沈心的色彩有灵气”,就会被这样针对——储物柜里的画被泼了墨,画板上被刻了字,甚至有次在食堂,白薇端着汤“不小心”洒在她的校服上,慢悠悠地说:“不好意思啊,谁让你总挡着我的路。”

“我就是嫉妒你,”有天晚自习后,白薇堵在楼梯口,路灯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凭什么你什么都不做,就能被人说好看?凭什么你画的破画,都比我的获奖作品受关注?”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却还是把沈心的画夹抢过去,往栏杆外扔。

画夹撞在楼下的香樟树上,散开的画纸被风吹得满地都是。沈心冲下去捡,手指被碎玻璃划破了也没察觉——那是她准备参赛的作品,画的是猫猫屯的雪。白薇站在楼上看,突然转身跑了,跟班们面面相觑,也跟着散开。

沈心蹲在树下发抖,突然听见“沙沙”的翻纸声。擡头看见个穿黑色卫衣的男生,正帮她捡散落在草丛里的画,手指修长,动作很轻。是白野,他怎么会在这里?

“你哥托我给你带点吃的。”他把画递过来,语气平淡,却在看见她流血的手指时,眉头猛地皱起来,从口袋里摸出创可贴,笨拙地往她指头上缠,“下次她再找事,给我打电话。”

沈心看着他手腕上的红绳——和小学时那条一模一样。她突然鼻子发酸:“你怎么知道……”

“我在隔壁栋补课。”白野没说,他其实是听镇上的人说沈心在学校受了委屈,特意借了朋友的校服混进来的。他把最后一张画捡起来,拍掉上面的灰:“画得很好,比白薇的强多了。”

那天晚上,沈心的储物柜里多了瓶碘伏,还有张字条:“明天去教务处,就说有人故意损坏参赛作品。”字迹龙飞凤舞,末尾画了只歪歪扭扭的猫。

后来白薇没再找过麻烦,听说她爸爸被请到学校,具体说了什么没人知道。沈心的画最终没获奖,却被美术老师贴在了走廊最显眼的地方,旁边写着:“最珍贵的是对生活的温柔。”

很多年后沈心翻到那张画,突然想起白野帮她捡画时,卫衣帽子下露出的耳尖,红得像被夕阳烧过。原来有些保护,早就藏在“碰巧路过”里,像香樟树下的影子,默默跟着你,连自己都没察觉。

白野在高二的时候去过一次扬夏一中,在那里他单方面偶遇了沈心。沈心根本没认出他来。

白野去扬夏一中那天,是替老师送份跨校交流的文件。梧桐叶落在他肩膀上,他穿着猫猫屯高中的校服,站在香樟道旁有点扎眼——这里的学生大多穿熨帖的西装式校服,而他的袖口还卷着,露出手腕上那串磨得发亮的红绳。

就在他低头看导航时,听见一阵细碎的笑声。擡头撞见沈心抱着几本书从图书馆走出来,头发比小学时长了些,扎成松松的马尾,发尾随着脚步轻轻晃。她正和身边的女生说着什么,侧脸被阳光照得透亮,嘴角的梨涡盛着光,和记忆里蹲在操场喂猫的样子慢慢重合。

白野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手里的文件袋被捏出褶皱。他想上前叫住她,脚却像被钉在原地——该说什么呢?说“我是当年帮你抢猫粮的白野”?还是说“你转学后我总翻那本画满猫的笔记本”?

他眼睁睁看着沈心走过,目光扫过他时没有丝毫停顿,像在看一棵普通的香樟树。她的指甲修剪得干净,指尖捏着本书的书脊,是本《格林童话》。

“沈心,快点啦,要迟到了!”同行的女生拽了她一把。

“来了来了!”沈心笑着应道,转身时,马尾辫轻轻扫过白野的胳膊,像片羽毛擦过心尖。

他僵在原地,直到那道身影拐进教学楼,才缓缓松了手。文件袋的边角被汗浸湿,他低头看自己的校服——确实和这里格格不入,红绳上的小铃铛在风里轻轻响,像在嘲笑他的胆怯。

后来他绕着图书馆走了两圈,在台阶上看见片掉落的银杏叶,叶尖有点卷,像沈心刚才笑起来的嘴角。他把叶子捡起来,夹进那份要送的文件里,又在心里默默数:从猫猫屯到扬夏,400公里;从小学到高二,5年。原来有些相遇,真的只能是一个人的兵荒马乱。

那天傍晚,白野在回程的大巴上,把银杏叶从文件袋里抽出来。叶面上还留着阳光的温度,他突然想起沈心手里的《格林童话》,想起她念故事时可能会有的语气,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叶纹,像在描摹一个遥远的春天。

而沈心回到教室后,总觉得刚才好像有什么东西落在心里,像片轻轻拂过的叶。她翻开《格林童话》准备预习,却在扉页发现根细小的红绳线头,不知什么时候缠上去的。她捏着线头看了会儿,笑着摇摇头,把它夹进书里当书签,完全没想起,很多年前,有个扣错扣子的小男孩,手腕上也系着同样的红绳。

白野把那片银杏叶夹在语文课本里,夹了整整一个秋天。书页被染出淡淡的黄,像沈心那天留在他胳膊上的温度。有次早读被同桌发现,对方抢过去翻来覆去看:“这破叶子有什么好藏的?”

他一把抢回来,脸红到耳根:“要你管。”其实自己也知道,叶子早该枯了,可每次翻开课本看见它,就像又站在了扬夏的香樟道上,听见她笑着说“来了来了”,马尾辫扫过胳膊时,连风都是甜的。

而沈心书里的红绳线头,后来被她用来给钢笔绑了个小蝴蝶结。那支钢笔陪着她写了无数张试卷,画了无数张草图,直到毕业收拾东西时,才发现线头早就磨得只剩一点红。她捏着那点红愣了愣,突然想起高二那年帮她捡画的男生,手腕上的红绳好像也是这个颜色。

“在想什么?”白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手里端着刚切好的草莓。

沈心擡头,看见他手腕上空空的——红绳早就不见了。“你以前戴的红绳呢?”她随口问。

白野的动作顿了顿,低头看自己的手腕:“哦,高三那年断了。”其实没断,被他收在铁盒子里,和那片银杏叶、那本画满猫的笔记本放在一起。他没说,断的那天,他正拿着沈心的毕业照发呆,照片上的她穿着扬夏的校服,笑起来的梨涡和他记忆里的一模一样。

沈心咬着草莓笑:“我以前书里有个红绳线头,总觉得眼熟。”

白野的心猛地一跳,假装去倒水:“可能是哪家工艺品店掉的吧。”水壶的水流声里,他听见自己的心跳比当年在扬夏时还要响——原来有些错过的瞬间,会在很久以后,以另一种方式轻轻勾连,像红绳的线头,哪怕断了,也会在某个角落,悄悄等着被重新拾起。

窗外的樱花开得正盛,落在沈心摊开的画纸上。她突然想起什么,笔尖在画纸角落添了个小小的红绳结,旁边画着片银杏叶。白野端着水回来时,看见那个结,耳尖又开始发烫,像那年站在香樟道上的少年,终于等到了属于他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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