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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关卉和林业带上林鱼和林珠,打车前往市中心医院。
一家人到医院的时候,还不到八点钟。
关晶在病房外等着关卉,看见关卉和林业,她站起来,随后瞟到身后的两个女孩,有些话没有当着孩子的面说。
她交叉在身前的手松开,在下方摆了摆,示意关卉进病房,“妈在里面,你们进去看看。”
关卉往病房里走,林珠和林鱼跟在后面,等关卉和林业进到里面,关晶拉住林珠,一时很难开口。
“珠珠,你外婆她……不要害怕,你妈妈和三姨我都在。”
林珠不懂关晶的意思,不是外婆生病,她们过来看望吗?虽然从妈妈着急出门,不到五点就叫她们起床的情况看,外婆有可能病得很严重。
但不管病的多严重,外婆就是外婆呀?
她为什么要害怕?
关晶和林珠站在门口说话,等交代完林珠,她一个眼神也没有给站在林珠后面的林鱼,扶着林珠的手臂,两人一起进了病房。
林鱼最后进去,进去的时候,先看见的是跪在外婆病床前,拉着外婆手哭叨叨的关卉,林业站在一旁,弯了腰要拉关卉起来。
透过林业的镜片,林鱼似乎看见他变得湿润的眼眶,在有滴泪啪嗒一下掉到地上时,林业松开关卉,他摘下眼镜,拿手抹了抹眼睛。
再后面,是刚进来的关晶和林珠,关晶在靠近病床的时候,把林珠往前推了推,她自己留在关卉的旁边,悄悄抹起眼泪。
林鱼似乎听到她吸鼻子的声音。
林珠往前走的步子小了些,慢了些,她绕过关卉和关晶,站在病床的床尾。
前一秒还能维持镇定林珠,在看见病床伤到人后,霎时变了脸色。
她不敢置信地双手捂住嘴巴,瞳孔也瞪得比往常要大上一圈。
她没坚持几秒,跌撞着跑了出去。
关晶看了眼林珠,她没说什么,神色更加悲痛地捂住了鼻子和嘴巴。
林鱼的手插在羽绒服兜里,虽然她对外婆没什么感情,但身处在这样一个所有人悲伤凝聚后外露的环境里,她脸上的神情最终还是动了动。
她抿了抿唇,挤走不属于她的难过,往前迈出了脚,她走到关卉的身后,看到了躺在病床上的外婆。
外婆身上插着各种管子,手上戴着各种仪器,印象里圆润的老太太此时双眼紧闭,脸颊消瘦,握在关卉手里的手仿佛短短一天内没了血肉,只剩一层枯槁的皮。
也不怪林珠会害怕逃跑。
林鱼目光上移,移到外婆的脸上。
她对这张脸没什么记忆,只记得外婆的眼睛,在每每她靠近时,露出的异样目光。
林鱼回想起外婆目光里的厌恶,她下意识躲避开外婆的眼睛,低下了眼眸。
片刻,她也走出了病房。
林鱼找了个地方透气。
她站在一排排长椅后,面前是巨大的落地窗,她站在两米开外,向窗外远眺。
冬日的天气总是阴沉沉,太阳已经从东边升起,却只从灰色的云层后露出一点点的光。
云不白,天不亮,阳光也不暖。
有只灰色的鸟儿从远处飞过来,它扇着翅膀悬停在窗户外,一双黑不溜秋的眼睛似乎在盯着窗内的林鱼看。
林鱼被它吸引,不禁往前迈出了脚。
突然鸟儿像是发了狂,它扑闪翅膀的频率越来越快,它还不停地用脚向着窗户攻击。
林鱼从兜里掏出手,看见小鸟仿佛狂躁不安,遇到什么苦难的样子,她走得更快了些。
在靠近窗户的边缘前,有人从林鱼的身后冲了出来,下一秒,林鱼就感觉到她的腰间多了一股力量。
“不要跳!”来人抓住林鱼的同时,嘴里还大声喊叫着。
“不要跳,妈妈在这里,明珏!”她边说边抱着林鱼往后拖。
林鱼已经认出谭君的声音,她回过头,从余光里看见谭君的侧脸,“阿姨,我没有要跳。”
谭君不信她,只一昧地将她往后拽。
林鱼不知道她哪里来的力气,谭君勒在她腰上的手几乎要将她拦腰掐断,她不得不用自己的手去松开谭君的手。
可谭君的两个手抓得死死的,根本不留一点儿空隙给她,她扒不开谭君的手,一时感觉胸口憋闷,就要喘不上气来。
她用最后的两口气说,“阿姨,我……我不跳,你可不可以松开我?我……陪你去找明珏。”
她的话不知道哪句戳到谭君的神经,谭君忽然之间松了手,人也即刻清醒,认出了眼前的人,“你不是明珏。”
腰间的重负消失,林鱼被勒到头晕眼花,站也站不住蹲了下来,她的手捂着胸口,对着地面大口喘息,要将脑中缺失的氧气尽快补全。
好在她的大脑还有思考能力,“我不是明珏,阿姨。”
谭君在她对面蹲下来,她像个小孩子似的歪头疑问,“你要陪我去找明珏?”
林鱼的手顺着胸口捋气,谭君的话一出口,她迟钝地擡起头,“啊?”
谭君不理会她的疑问,她不看林鱼,开始自言自语,“你认识明珏,你是明珏的朋友,我要带你见明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