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三寸之舌可破城
第182章三寸之舌可破城
锵啷——
一声刺耳的金铁摩擦声骤然炸响。
王宗道话音刚落,脾气火爆的张焕便猛地拔出了腰间佩刀,意图威吓对方闭嘴。但他动作幅度过大,身形一个趔趄,全靠拐杖死死拄地才勉强稳住,气势为之一滞,反而平添几分色厉内荏。
“措大好大的口气!”
张焕强忍腿伤疼痛,脸色涨红,只能提高嗓门嘶吼,试图用音量掩盖自己的窘态。
“真当俺们合肥城中无人?信不信俺现在就剁了你喂狗!”
王宗道心中亦是猛地一跳,旋即想起石山的判断,脸上非但没有惧色,反而露出一丝轻蔑。
“你?”
他的目光直接越过张焕,继续环视厅内众人,甚至懒得浪费一个完整的词在张焕身上。
“哇呀呀!气煞我也!”
张焕何曾受过如此羞辱?只觉一股热血直冲脑门,怒吼一声,竟真不管不顾,拖着伤腿,单臂拄拐,提着钢刀,就要踉踉跄跄地扑上来砍王宗道。
“张千户,不可鲁莽!”
左君辅担心事态闹大,想喊住张焕,后者平日都不大看得上他,此时正在暴怒中,哪会听他的话?
殷从道见场面闹得实在不像话,忙朝叶升使了个眼色,叶升一个箭步冲上前,死死扯住张焕持刀的胳膊,连声劝道:
“息怒!息怒!张千户息怒!”
“尊使者息怒!张千户性情耿直,多有冒犯,还请海涵!”
左君辅先施了一礼,姿态放得很低,试图缓和厅中紧张的气氛。
“还没请教尊使尊姓大名?”
王宗道见左君辅态度恭谨,殷从道也微微皱眉看着张焕,显然对其鲁莽不满,心中把握更增几分。这才收回那睥睨的目光,对着和左君辅不卑不亢地拱手还了一礼,朗声道:
“本官元帅帐下参谋军事,王宗道!”
合肥诸将之前就已经讨论好了,跟红旗营硬碰硬殊为不智,既然石山愿意正面结束,还派来了使者,不管其态度如何,至少要先问明其来意,再做其他。
左君辅的态度更加恭敬,道:
“原来是元帅亲信,不知道元帅派王参谋此来,有何示下?”
“元帅亲信”四字让王宗道很受用,他气定神闲地掸了掸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脸上恢复了读书人那种特有的谦和感,但说出的话,却依旧如同投石入湖,激起波澜。
“本官此来,不为别事,专为你等指点迷津!”
“哼!”
张焕的腿伤未愈,本就站不久,又看不惯王宗道臭屁哄哄的样子,冷哼一声,坐回硬木交椅上,还故意将身体扭向一边,让后脑勺对着王宗道,来个眼不见为净。
左君辅作为合肥军名义上的临时话事人,此刻心头如同压了块巨石。
他自然听懂了王宗道“指点迷津”背后的咄咄逼人,也感受到了对方刻意营造的居高临下之势。
可形势比人强,城外大军压境,城内人心浮动,万万不能与红旗营开战,他纵有万般不痛快,也只能继续应付这个狂儒。
“在下鲁钝,实不知我等有何迷津?”
“咳!”
王宗道轻咳一声,却不答话,眼睛余光貌似不经意地看向张焕屁股下的交椅,已是将“石元帅使者”的派头拿捏的十足,分明是要坐下来,才肯继续讲话。
左君辅身为石山名义上的下属,此时又被王宗道从气势上完全压过,下意识地投向一直沉默的殷从道,寻求这位军中老将的支持或暗示。
只见殷从道面沉如水,几不可察地微微颔首。
左君辅心中稍定,却也涌起一丝被架空的无力感。他清了清嗓子,对侍立一旁的亲兵吩咐道:
“还愣着作甚?快,给尊使看座!莫要怠慢了贵客!”
亲兵连忙搬来一张交椅,王宗道眼皮都没抬,毫不客气地一屁股坐下,还煞有介事地抖了抖宽大的衣袖,仿佛要拂去沾染的尘埃,也像是在宣示自己“石元帅使者”的正式开场。
待坐定,王宗道目光如锥,直刺左君辅,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一种直抵核心的尖锐:
“敢问左副将。”
王宗道刻意停顿了一下,以继续制造压迫感。
“合肥左氏可是不甘屈居人下,暗藏逐鹿之心,欲与天下群雄一争短长,争夺那九五之位?!”
这话如同平地惊雷,左君辅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脑门,头皮瞬间炸开!
合肥左氏什么底蕴?不过是趁着乱世崛起的军头,根基浅薄,缺乏大义,能在这庐州一隅维系家族富贵,做个听调不听宣的土皇帝,就已经是极限了。
争夺天下?那是他们一家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更何况,真有心争夺天下的石元帅本人,正统率万余虎狼之师蹲在合肥境内!
左君辅“腾”地一下站起身,动作幅度之大,带得身下的交椅都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他脸色涨红,一半是惊惧,一半是故作姿态的愤怒,指着王宗道,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发颤:
“贵使!我合肥左氏以真心待元帅,贵使怎能……怎能口出此等虚言恫吓?!左氏既已投效石元帅麾下,便绝无二心,天地可鉴!
元帅一声令下,我兄长便尽起城中精锐,亲赴前线,至今仍与元狗浴血鏖战于和州城下!左氏对元帅一片赤诚之心,日月可表!”
王宗道脸上波澜不惊,对左君辅的激烈反应恍若未闻。他没有在左氏“忠心”与否的问题上纠缠,而是直指合肥军当前最致命的处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