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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0章出兵江南谁祭旗

第230章出兵江南谁祭旗

至正十三年的春寒,比往年褪得更迟一些。

当元廷朝堂诸公终于艰难地达成共识,决意拿出前所未有的“最大诚意”招安石山之时,淮南行省局势早已是另一番天地。

张士诚不但在兴化县站稳了脚跟,还挥师西进,围攻高邮府,因石山愿意和谈曾短暂开放的漕运,被再次掐断,这次还是没有备用路线可选的漕运起点处,让元廷上下感到了切肤之痛。

奉旨入扬州的元廷使者,也差点在高邮被张士诚部义军的游骑所擒,佯装成流民才堪堪躲过一劫,待其赶至扬州,时间已经到了三月十七日。

扬州(江都)城中,早已失了往日漕运枢纽的繁华,城头守军面色惶惶,城内街市冷清,偶尔有马车疾驰而过,溅起泥水,也带不起半分生气。

为解高邮之围,扬州连续两次派出援军北上,均被张士诚所部击溃,再次损兵折将,败讯传回,扬州城中更是一片晦暗,大有末日即将来临之感。

淮南行省参知政事赵琏临危受命招安石山,半点不敢拖延。当即派快马赶往六合县,通知驻守此地的红旗营将领缪大亨朝廷天使即将传旨的消息,令其通知石山做好迎接准备,以免横生枝节。

赵琏则乘坐快船,沿长江西进,直抵红旗营控制的无为州裕溪口,等待与石山接洽完毕,便就近入境,以节约时间。

出乎赵琏意料的是,石山这一次的反应异常迅速。

不仅很快同意了赵参政一行的入境请求,还将会见地点定在更靠近前线的无为州治所无为县城。

此举看似体贴,为双方节省了数日途中奔波耽误的时间,却让赵琏心中隐隐升起一丝不安——石山何时变得如此好说话了,还有,他为何会出现在无为?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赵琏只得硬着头皮,领着使团一行人,在红旗营兵马的“护卫”下,改走陆路前往无为县。但使团还未进城,赵琏心中的那点不安便迅速发酵,化为后悔与恐惧。

沿途所见,绝非寻常景象。

官道上,不时有整队的兵马开拔,甲胄鲜明,刀枪耀目,军容严整,绝非寻常州县守军或乡勇可比。还有一队队驮马拉着粮车,沉重的车轮在泥地上压出深深的辙印。

通往长江的支流河汊里,也挤满了各式小船,装载着疑似辎重的物资,与乡间正在忙活春耕的农人形成了鲜明对比。

赵琏虽是文官,却略通军务,哪里还不明白:石山此时移镇无为州,绝非寻常的巡视,红旗营正在大规模集结兵力、调配物资,分明是即将发动一场大战!

而他们这支元廷使团,在这个节骨眼上闯入对方的军事重地,知道了其动向,岂不是自投罗网?

一想到此,赵琏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使团中的其他人显然也察觉到了气氛不对,个个面色惨白,窃窃私语中充满了惊恐。

但他们此刻已深陷红旗营的势力腹地,前后左右都是“护卫”他们的精锐士卒,这些军汉虽然言语客气,但眼神锐利,众人犹如笼中之鸟,除了继续快速赶赴无为,别无他选。

无为城内,红旗营元帅石山行辕,旗帜飘扬,守卫森严,元廷使者赵琏被直接引入正堂。

“赵参政,别来无恙。”

石山还是豪爽如故,略作寒暄,便直入主题道:

“朝廷这次给我开了什么条件?”

若是放在往日,能如此迅速地与石山直接对话,省去诸多中间环节和繁文缛节,赵琏定会暗自欣喜,觉得招安之事成功有望。

但此刻,看着石山那似笑非笑、带着几分戏谑和审视的眼神,再回想沿途所见大军调动的景象,赵琏只觉得后背冷汗涔涔,心脏狂跳不止,半分也高兴不起来。

来都来了,哪怕是为了自己此刻的安全着想,也得先稳住对方。

赵琏只能强压下心中的恐惧,努力维持着朝廷大员的体面与镇定,硬着头皮,开始宣读并解释朝廷的旨意,内心深处仍存着一丝渺茫的希望,希望优厚的招安条件,能打消石山即刻出兵的念头吧?

“天恩浩荡,念及石元帅保境安民,实有功于地方。特旨:添设淮西宣慰使司,辖六合县、及徐、宿、濠、滁四州,并庐州路全境。

擢升石元帅为淮西宣慰使司同知,秩正三品,兼庐州路总管、义兵都元帅府都元帅,仍总制所部兵马…”

宣慰使司同知本来是从三品,但石山兼任庐州路总管,便提升为正三品,赵琏并没有详细介绍这点,因为没有必要,相比起官职级别上的灵活调整,淮西宣慰使司的治权范围才是关键。

生硬地将原本属于徐州路和安丰路的精华区域切割出来,而将红旗营当前实际控制的几处核心地盘全部囊括其中,不惜生生挖出一块新的行政区划,也要给予石山一个“名正言顺”的地位。

元廷背后的形势之紧迫,心态之焦虑,可想而知。

若石山只是个目光短浅,渴望被招安封官的寻常豪强,或降而复叛的义军首领,见到如此“殊恩”,没准真会被朝廷的“诚意”打动,就此罢兵,安心做他的石同知。

可惜,石山深知历史走向,更是早已看透元廷内外皆虚的本质。

待赵琏解释完圣旨,擦拭额角渗出的汗珠时,石山才缓缓开口,语气中似有几分调侃。

“正三品宣慰司同知?嗯,倒也不低。那宣慰使,又是哪一位高才?”

这一问,正中要害。

宣慰使司同知虽然品级不低,但名义上仍是副贰官,需受从二品的正职宣慰使节制。

这个新设的淮西宣慰使司,地盘是石山打下来的,军队是他石山一手创建的,谁又能、谁又敢来做这个能节制他的宣慰使?

这职务安排,纯粹就是元廷惯用的权术伎俩,预先埋下的制衡后手。

若石山接受,朝廷随时可以在他头上空降一位宣慰使,以中枢命令插手地方事务,再逐步分化、削弱他的军政之权。

赵琏心中一紧,拿不准石山此问是已然动怒,正准备翻脸,召唤刀斧手进帐将自己这伙人剁成肉泥;还是真的对条件有所考虑,只是对此细节存有疑虑。

他心中忐忑,几乎能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只能更加谦卑地回道:

“若…若是石元帅没有异议,朝廷的意思…本官,本官也愿倾力协助石元帅,治理淮西诸地,必不敢有掣肘之事。”

赵琏身为淮南行省参知政事,本身也是从二品的大员,出任宣慰使属于平调,甚至略降,但他此刻将姿态放得极低。

这番话既是表明朝廷可能的人事安排,更是急切地向石山暗示:自己只是奉旨行事,朝廷的规划并非有意针对;若你不满意,这个宣慰使谁来做,都还可以再商量,一切都以石元帅的意愿为主。

他只求先保住自己的性命,离开这是非之地再说。

石山已通过赵琏的反应,大致摸清了元廷此次招安的真实底线——已是无奈之下的竭力拉拢,而非胜券在握的从容安抚。他不再捉弄此人,脸色一肃,冷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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