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警长吊唁 - 星火燎原满地红 - 妍妤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第十七章警长吊唁

从子龙山回来之后,家里已经开始布置灵堂,大宅门前的牌坊都披挂白幡,长工和仆人四处奔走,刘朝东内外指挥,东西支派,不少乡亲也来帮忙做事。傅淳风是鹤梨城的大地主,家里的佃农和长工短工实在太多,虽然老家主去世了,但为了讨好新家主,这些佃农都积极过来听候差遣。

人多好办事,丧事也很顺利,从别处延请的和尚道士都在灵堂里吹打念经,氛围一下就上来了。

本想着让父亲风光大葬,该是傅官熙目今的唯一心愿,可见得这一幕幕场景,傅官熙却有些心灰意冷。

人死如灯灭,父亲的音容笑貌犹在,而这些场景却又显得那么的不真实。

大哥傅文熙和三哥傅百熙披麻戴孝,只是默默地坐在厅堂里,守着那口上好的楠木棺材。

见得傅官熙回来,大哥的眼神颇有些抱怨,有些欲言又止,估摸着是想问昨夜里发生的事情,只是最后都没有开口。

傅官熙在母亲的帮助下,披麻戴孝,若尾美子则在房中回避,没有参与到丧礼之中,直到吊唁的宾客陆续登门,若尾美子才在黑衣上别了一朵白花,带着黑纱帽,加入到吊唁的宾客当中。

宾客里有相熟的乡绅,也有贫贱的佃农,十里八乡的百姓都汇聚起来。

当然了,不少人都是冲着丧钱来的。

像傅家这样的大宅门,自是不缺钱,乡绅们会献上帛金,以及一些挽联等致哀吊唁之物。

但寻常百姓过来参加丧礼,大户人家会发白封包给他们,里头的钱银多少,全看大户人家的财力底气和大不大方。

别的不说,单说那些争着来当抬棺杠夫的人,就排起了长龙。

若是别家,估摸着会开个粥棚子,借着这个机会布施乡里,为逝者积阴德,也为阳人攒名声。

但傅家这样的底蕴,显然是直接发钱。

傅淳风背地里资助共产党人,这是天大的秘密,在明面上,他给汪伪政权做生意,从日本人手里买卖东西,汉奸的帽子是如何都摘不掉的。

老乡们当面不敢说什么做什么,背后却早已将他的脊梁骨都戳断了。

虽然他们都得了傅家不少恩惠,收成不好的年节,傅家会减租甚至免租,诚如早前所言,傅淳风并没做过为富不仁的事,倒是修桥补路建造庙宇之类的善事做了不少。

可即便如此,这些人前来吊唁,仍旧没有几个是真心真意的。

或许这也是傅官熙心灰意冷的其中一个原因。

杨军武说得很对,在抗日这件事上,全中国人民的态度都是一致的,对待汉奸二鬼子更是如此。

他为父亲感到悲凉,感到不平,但又不能公诸于众,这种感受漫提多憋屈了。

傅官熙心不在焉之际,礼宾司仪突然拖长了高声唱喏:“张德山警长致联吊唁!”

大哥和三哥顿时抬起头来,眼中满是惊愕。

虽说平素里也有往来,生意场上也有些不甚干净的地下交易,但张德山身为警察所的警长,这等场面是万万不会“屈尊纡贵”亲身前来的。

更何况,几个人往外头一看,张德山身边还带着两个荷枪实弹的马弁,这哪里像私服吊唁,分明是出差公干。

迎宾司仪习惯性地给到访三人奉上白毛巾,张德山却一脸嫌弃,连脸都没擦,只是象征性地擦了擦手,就将白毛巾丢给了司仪,大步走了进来。

到了灵堂,他用手绢捂住口鼻,皱眉轻叹道:“好歹是号人物,这耽搁了几日,真是可怜……”

大哥傅文熙快步上前去,勉强笑着问候:“警长大驾光临,有心了,我兄弟几个记下这份情意,还请警长稍坐。”

张德山抬起手来,阻止了傅文熙的话头,有些冷漠地说道:“不必了,所谓死者为大,张某过来也是照足了礼数,待我给傅老爷鞠个躬先。”

也无二话,张德山脸色肃穆起来,干脆利索就来了个三鞠躬,因为时辰未到,那司仪连唱喏主持流程都来不及,也是让人傻眼。

鞠躬之后,傅文熙正打算带着两个弟弟来答礼,张德山却不给他们开口的机会。

“答礼就免了,张某人的私事已经做完了,这是对傅老爷的敬意,接下来该做公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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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事?”傅文熙也是一头雾水,傅官熙却有种不祥的预感,像万千只蚂蚁在心上爬着一样。

也果不其然,张德山扫了宾客一眼,稍稍抬头说道:“咱们警察所接到密报,声称傅淳风是被人谋杀的,现在要把尸体带回去进行尸检,希望家属能够配合。”

“什……什么?”傅文熙登时傻了眼。

兄弟们争争吵吵,耽搁了三两日,已经让人看了笑话,如今好不容易达成了共识,要给父亲风光大葬,这十里八乡都汇聚到家里了,若是被警察所带回去尸检,这不是天大的笑话么!

再者,父亲死因蹊跷,他们根本不敢张扬,若是让张德山带回去,事情可就彻底盖不住了!

“张警长……我们是家属,俺们老爹是病死的,更不可能有人去举告啊……”

张德山抬手打断了大哥的话:“说了是密报,这是警察所的公事,你们这些乡民又岂能知道里头的详情,不过你们放心,张某接了这案子,必然会还你家一个公道。”

张文熙彻底慌了:“张警长,民不举官不究,这是古往今来的规矩,我家无人举告,就根本没这回事,今日是先父出殡下葬的日子,眼看着吉时已到,还请警长高抬贵手……”

张德山却“一身正气”“铁面无私”,朝傅文熙说:“傅文熙,你也是出去做过生意的,你可知你老爹跟咱们南京政府做生意?”

傅文熙脸色大变,而张德山的眼神却变得如刀子一般犀利,微眯着双眸,盯得傅文熙浑身发毛。

傅官熙看着这一幕,知道大哥应付不过来,当即走到前头,朝张德山说:“张警长,死者为大,生意什么的往后可以再谈,虽然不知道是谁举告,但这到底是我家里的事……我们对父亲的死没有异议,还请警长高抬贵手,让先父入土为安。”

傅官熙此言一出,张德山的脸色顿时拉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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