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2002年10月10日星期四
第五十二章2002年10月10日星期四
2002年10月10日星期四夜里十点,阿花一个人赤着脚坐在海边,目光冰冷地望着面前的深渊。海浪在无光的夜色中翻涌,像无数只苍白的手从深处伸出,又无声地碎裂在礁石上。远处的海平面与天空融为一体,分不清哪里是水,哪里是天,只有无尽的黑暗在视野里蔓延。父亲吴宿江去县里打麻将未归,母亲陈洁茹在船里已经睡了。现如今,她已经是县八中的一名学生,每天早晨要天不亮就起床,徒步几公里去挤小客车。晚上下学回来,到家已经七点多。陈洁茹若在家,阿花还能吃顿热乎饭,陈洁茹如果不在,阿花就自己蒸条鱼。打来的贵鱼舍不得吃,只能吃便宜的。几个月下来,阿花见到鱼就想吐。而周六日,她除了写作业,还要被吴宿江送到“那些叔叔”家里,母亲陈洁茹对此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闻不问。都说海纳百川,可是此时面前的大海却容不下阿花的难过,这些记忆全都一股脑地退回给岸边的阿花,带不走一丝一毫。阿花多希望自己像一只海狗,表面温柔,内心凶狠起来。此时,身后突然穿来一阵“窸窣——”。阿花回头望去,只见一个和自己差不多高的身影,正垮着身子,弯下腰,两只手垂过膝盖,向自己歪歪扭扭地走来。深夜下的剪影,像极了一只受伤的猩猩。阿花很警觉,赶紧站起身来,与此同时还暗暗抄起一块石头。那人横晃着身子向阿花逼近,危险也在逼近。阿花攥着石头的手,越来越加力,眼见那人就要到了近前,阿花的脚下一点点向自己家船的方向移动。谁知,那人就在距离阿花五米远的地方,轰然倒下。四周静极了,只有海浪席卷沙滩的声音。一分钟过后,那人未再起来,阿花壮着胆子向那人蹭去。到了近前,阿花蹲下来,那人长发粘连,身上一股腥臭味,倒是和这海边很自然地融到了一起。阿花奋力将那人翻了个个,才看清是一张和自己年岁差不多的脸。“水——”男孩喉咙里微微挤出一句。阿花犹豫了一下,然后赶紧冲到海边,用小水盆舀了一些水回来,喂到男孩子的嘴里。喝下水,男孩有了…
2002年10月10日星期四
夜里十点,阿花一个人赤着脚坐在海边,目光冰冷地望着面前的深渊。
海浪在无光的夜色中翻涌,像无数只苍白的手从深处伸出,又无声地碎裂在礁石上。远处的海平面与天空融为一体,分不清哪里是水,哪里是天,只有无尽的黑暗在视野里蔓延。
父亲吴宿江去县里打麻将未归,母亲陈洁茹在船里已经睡了。
现如今,她已经是县八中的一名学生,每天早晨要天不亮就起床,徒步几公里去挤小客车。晚上下学回来,到家已经七点多。陈洁茹若在家,阿花还能吃顿热乎饭,陈洁茹如果不在,阿花就自己蒸条鱼。打来的贵鱼舍不得吃,只能吃便宜的。几个月下来,阿花见到鱼就想吐。
而周六日,她除了写作业,还要被吴宿江送到“那些叔叔”家里,母亲陈洁茹对此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闻不问。
都说海纳百川,可是此时面前的大海却容不下阿花的难过,这些记忆全都一股脑地退回给岸边的阿花,带不走一丝一毫。
阿花多希望自己像一只海狗,表面温柔,内心凶狠起来。
此时,身后突然穿来一阵“窸窣——”。
阿花回头望去,只见一个和自己差不多高的身影,正垮着身子,弯下腰,两只手垂过膝盖,向自己歪歪扭扭地走来。深夜下的剪影,像极了一只受伤的猩猩。阿花很警觉,赶紧站起身来,与此同时还暗暗抄起一块石头。
那人横晃着身子向阿花逼近,危险也在逼近。
阿花攥着石头的手,越来越加力,眼见那人就要到了近前,阿花的脚下一点点向自己家船的方向移动。
谁知,那人就在距离阿花五米远的地方,轰然倒下。
四周静极了,只有海浪席卷沙滩的声音。
一分钟过后,那人未再起来,阿花壮着胆子向那人蹭去。到了近前,阿花蹲下来,那人长发粘连,身上一股腥臭味,倒是和这海边很自然地融到了一起。
阿花奋力将那人翻了个个,才看清是一张和自己年岁差不多的脸。
“水——”男孩喉咙里微微挤出一句。
阿花犹豫了一下,然后赶紧冲到海边,用小水盆舀了一些水回来,喂到男孩子的嘴里。
喝下水,男孩有了点精神,他挣扎着从阿花怀里坐起来,说道:“谢谢。”
“侬是外位人?”
“嗯。”
“哪?”
“东北。”
“东北?”阿花并不了解那里,她都还没有走出过南惠县。
男孩点了点头。
“侬是怎生行到遮来的?”
男孩瞥了一眼阿花,然后低下头。
“里叫虾米名?”
“啥玩意?”
“侬,叫啥名……”
“谢宇。”
“谢宇……”阿花嘴里嘟囔着。
“你呢系边使个到这里来?”
谢宇低着头不说话,这让阿花陷入了尴尬。但此时天色已晚,如果自己不管谢宇,这个小男孩会饿死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可是自己又不能把他拉回船上,陈洁茹和吴宿江万不会答应的。
灵机一动,阿花想到了一个地方。
“走,跟我走!”阿花搀扶着谢宇站起来,一路带着他沿着海岸线走去。走了大约十多分钟,在一艘废弃的渔船前停住了脚步。
“俺呢块成日有船抛锚,无人看顾,你日后就伫这块住落去,我送你下食个。”
谢宇身子很虚,吃力地擡头看了看那艘破船,点了点头。估计他一路颠簸,能有个歇脚的地方,已经实属不易了。
安顿好谢宇,阿花才起身返回。一路上,脚边海风吹过,阿花心情莫名地好了起来。她发觉自己虽然苦,但竟然还有气力去帮助他人,这是一种很神奇的感觉。而至于为什么自己心甘情愿去帮助一个陌生的谢宇,阿花自己也不知道,或许就是因为她觉得谢宇和自己能苦到一起去。
命运的齿轮开始传动,阿花从这天开始,每天都会偷偷去谢宇那里送吃的,还有一些生活用品,久而久之,两个人也熟络了起来。
阿花不知道,后来这个叫谢宇的男人,将成为改写她命运的人。
“你干什么去?明天你不是休息吗?”几天后的一个周五晚上,谢宇和阿花坐在船里一起吃盒饭,谢宇想约阿花明天出去玩。
阿花低下头,把头埋在饭盒里。
“你说话呀,明天周六,你还去县里干啥?”
按照吴宿江所说,明天阿花要去县里一个张大爷家里,据说那个姓张的大爷是个老板,这次给的钱很多。
“有事做。”阿花低低地说。
“哦,那你去吧,我自己去周围溜达溜达。”听得出,谢宇尽力掩饰着自己的失落。
阿花放慢了吃饭的速度,她仰头看向谢宇问:“你有秘密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