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3章强人
“为何？”苏桃刚问出声，便啊了一声，道：“是了，若是一早便是皇帝布局，没有必要做这种额外之事。”
既然都是自己布局了，那么还让那两人去指证顾家作甚？
想了想，苏桃问道：“那你早有此疑惑，却一直没有跟徐澈说，是因为什么？”
若是说了，徐澈只怕不是那般反应了。
慕容枫眉头微蹙了一下，道：“因为我没有把握，徐澈那人很聪明，但是也容易钻牛角尖，若是没有确定的把握，我跟他说，只怕他会想到别处，反而不好。”
“想到别处？”苏桃有些不懂。
慕容枫淡笑了一声，道：“想太子死的，第一首先是顾家，顾家出了个盛宠十多年的顾贵妃，而同样是一两百年的世家，顾家和徐家薄家相比，不管是声望还是权势都要差上许多，心里一直是不服气的，眼看着六皇子长大，皇帝一直宠爱有加，而对太子却日渐忌惮，顾家动心思很正常，但……”
“等等。”苏桃打断了他的话道：“同样是一两百年的世家？”
慕容枫笑了笑，道：“不错，在京城，可还有更厉害的世家，传承了几百年一直不倒的世家，比如如今礼部尚书所在的王家，钦天监所在的谢家，都是传承了几百年的世家，不过他们这些家族一向低调，就算出仕，也多是就任一些不要紧却又必不可缺的闲职，比如钦天监基本上是谢家人在担任，而王家人，也不是去礼部，便是去了九卿，从来不参与朝堂纷争，反而屹立不倒。”
苏桃思忖了片刻，点头道：“他们虽然不参与朝堂纷争，但是礼部和九卿其实也不能算真正的闲职，其相交的人脉也不会少。”
楚国的九卿和前朝有所不同，是太常寺，宗正寺，光禄寺，太仆寺，鸿胪寺，太府寺等的统称，原本保卫宫门警卫位于其中的卫尉寺从中去掉，加了一个没有实质作用专门以研究为主的通政寺，这九卿主要的职责，比如太常寺管理的是宗庙礼仪，宗正寺管理的是皇族事务，鸿胪寺是外交，太仆寺则是管马，光禄寺管膳食。
看上去都是没有什么实权的地方，而且品阶还不高，就算是最高长官正卿，也不过四品官。
但是，这些部门可都是跟皇家打交道的！
慕容枫心里道了声果然敏锐，笑道：“你说的不错，这些位置虽然品阶低，油水也不多，但其实也并不是什么可有可无之地，比如说，当年那几首诗送去了通政寺，顾家本意是想让通政寺来背书，说那些诗都是反诗，但是当时的通政卿却没有出面附和顾家，这才让事情后来有了转机的机会，否则，江南会被血洗到底，死的，就不止当时那些人了。”
苏桃眉头一挑，道：“你说过，当时刘老先生带了圣旨回来，救下了剩下的那些人。”
慕容枫点点头道：“不错，正是因为通政卿一直不肯出面说那些是反诗，三朝元老朱老大人才有机会劝说皇帝，让皇帝见好就收，别真伤了天下学子的心断了楚国的根本。”
“如此。”苏桃道：“那位通政卿一定是德高望重之人。”
“不错，他是咱们楚国最有名的大儒，一生所著学说无数，现在很多学堂都是拿他的批注来作为上课的教材。”慕容枫淡笑了一声，道：“国子监那位跟他一比，那是要持徒孙礼的，徐家薄家号称学生满天下，也不敢到他面前说上一句。”
声音微顿了顿，慕容枫接道：“他是京城任家的上任家主。”
“上任？”苏桃微挑了下眉。
“嗯。”慕容枫道：“他四年前去世了，享年九十二岁。”
苏桃惊讶道：“九十岁！这般高寿？不，等等，他四年前九十二岁，也就是说那反诗出现的时候，他已经快九十岁了，还是通政卿？”
慕容枫道：“不错，通政卿是没有年限的，除非是有特殊情况，比如证据确凿的参与谋反这样的大事，否则，便是皇帝，都不能轻易免通政卿的官职，这位任老先生，可是做了几十年的通政卿。”
苏桃不觉眨巴了下舌，道：“那，现在的通政卿是谁？”
“任老先生的重孙，任懂任大人。”慕容枫道，瞅了苏桃一眼，他又接道：“这位任大人很年轻，如今还不到三十，但是天资聪颖，而且是个学痴，非常博学，听说他唯一的爱好便是看书，然后给书做批注，任老先生去世前的五年里，每一年都会举办一场七日的答辩会，就是让那些有可能进入通政寺，或者接任通政卿的人进行无规则的辩论，听说，那辩论会里是高人济济，涉及到的天文地理无所不有，每一个进去的人都受益匪浅，说是听到了人间最美妙的知识。”
声音再度一顿，慕容枫道：“那七日辩论，对于参与辩论的人来说，可是跟楚国最博学的人在辩论，其涉及到的知识范围之广，没有进去的人根本无法想象，可五年，每一次的胜利者，都是任懂。”
“五年？”苏桃惊讶道：“等等，你说那位任老先生已经去世几年了，这又是他没死之前五年开始的？”
慕容枫点点头，笑道：“不错，任懂参加第一次辩论会的时候，还未行冠礼。”
苏桃咂舌。
未行冠礼，那便是不到二十岁！
这可真是，连天才都无法形容……
慕容枫瞅着苏桃笑了笑，道：“这位任大人学识的确丰富，但是他有个毛病，那就是，他只喜欢跟书打交道，不喜欢跟人打交道，就算是在通政寺的衙门里，他也只呆在书楼里的办公室，不停的看书做批注，旁的事一概不管，听说，他每日连穿衣吃饭，都是由身边侍从帮忙的。”
“这不就是个书呆子嘛？”苏桃惊讶道。
慕容枫笑了笑，道：“是不是个真正的书呆子我还不知道，我没有见过他本人，不好评价。”
声音微顿了下，慕容枫道：“当年之事，太子身死，太孙的名分虽然没有被取消，但是太子府闭门守孝，皇帝也一直没有召见过太孙，顾家之势一下膨胀，各个地方都安插了人手进去，连钦天监都弄了个副手进去，唯有通政寺，顾家一个人都没有插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