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无忧往事
第44章无忧往事
我睁开眼时,怀里抱着个暖烘烘的团子。
雪粒簌簌砸在脸上,远处的火光把夜空烧得猩红。
我低头看着那个蜷缩在我胸口的小娃娃,他睫毛上结着冰霜,脸颊却红扑扑的,嘴里还含着我塞给他的半块冻硬的麦饼。
这是哪儿?我是谁?
直到一支流箭擦着耳朵飞过,钉入身后枯树时,记忆才像破冰的河水,轰然冲进脑海——
我是他哥哥。
身后传来马蹄践雪的闷响,女人的尖叫刺破夜空:
“快逃!带着阿弟往北——”
话音戛然而止。
我抓起弟弟往背上一甩,用麻绳将他捆紧。
十岁的孩子背着两岁的娃娃,在雪地里跑得像条瘸腿的狼。
我们家族曾是初代人皇的血脉分支。
阿娘说祖上出过移山填海的大能,可到我这一代,只剩满屋被权欲腌入骨的人。
他们用活人炼器,拿婴孩祭天,终于惹得各族围剿。
灭族那夜,我背着弟弟钻过狗洞逃出来时,腰间玉佩烙着滚烫的血——是我亲手捅穿了三叔的喉咙,他的血溅在玉佩螭纹的眼睛里。
"哥,饿。"
弟弟在我背上拱了拱,打断回忆。
我掰开冻僵的手指,把最后半块麦饼搓成渣喂他。
这是我们从野狗嘴里抢的,我的左手还留着犬牙撕咬的疤。
上古的荒原比恶鬼更可怕。
我们被狼群追过三天三夜,我攥着捡来的断剑,把弟弟塞进树洞,自己引着狼群往悬崖跑;在沼泽边捡腐烂的兽尸时,弟弟误食毒菇浑身发紫,我背着他跪了九个部落,终于有个巫医啐了口唾沫:
“用你的血换。”
现在我的右臂还有十七道刀疤。
……
十五岁那年,我在河滩边搭了木屋。
屋顶铺着蛟龙的鳞片——那畜生想吞了弟弟,被我捅穿眼睛拖上岸,鳞片在月光下会泛出青蓝色的光。
弟弟七岁了,整天追着我问:"哥,为什么天上会有两个月亮?"
"那是蛟龙的眼珠子!再问就把你扔出去喂穷奇!"
他咯咯笑着往我怀里钻,压根不怕。
弟弟很乖,会蹲在灶台边帮我吹火,火星子溅到他破袄上,烧出一个个焦黑的洞。
“哥!看我抓的鱼!”
他举着条巴掌大的鲫鱼冲进来,裤腿卷到膝盖,冻得通红的脚丫子沾满泥。
我拎起笤帚要揍他:“说了不许去冰河!”
他边躲边笑,鱼尾巴甩了我一脸水珠。
那晚我们喝到了三年来第一口热鱼汤。
……
白胡子老头出现在雪停的清晨。
他踩着云落在院门口时,弟弟正骑在我脖子上摘柿子。
我反手把弟弟护在身后,断剑横在胸前——这年头连仙人都爱趁火打劫。
“你在老夫本体下修炼过。”老头指了指东方,“那棵菩提树。”
我猛然想起,家族还没没落时,我一直在菩提树下修行打坐,修为总是突飞猛进,一直是族群中的佼佼者。
“世间将有大劫。”
他袖中飞出光幕,映出山河崩塌的画面,“生灵涂炭,苍生覆灭。”
我捏断了柿子枝。
……
猎户夫妻的炕头很暖和,他们失去了孩子,阿弟失去了家人。
妇人给弟弟喂糖糕时,我转身就走。
身后传来碗盏碎裂声,弟弟的哭喊撕心裂肺:“哥!你别不要我!不要丢下我!”
我对阿弟撒了谎,我让他等我,我说我去天上做神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