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世界(十一)
现实世界(十一)
眼看着章如云又要被气到给他翻白眼,简从生顾不得找人,连忙解释:“妈,我昨天睡太早了,我这人这不是还全乎坐在您面前嘛。”
没说话过的简弘江上下打量儿子,拉着他的肩膀一起坐下,语气如常地说:“我听说那里有些危险,你现在是什么想法?”
把南南意识到他们在说家事,不好意思再留下来碍眼。他与章如云打过招呼,悄无声息地退出了病房,关门前还给投来视线的简从生做了个鬼脸。
门咔哒一声关闭,把南南不由自主捋捋心跳。
简从生进医院这一遭可算把他吓得不轻,天知道把南南发现简从生身体不对劲时有多慌。
当时正是晚上,几个小时前还同吃同住的人突然呼吸紧促,闹得他半睡半醒间被东西掉落的声音吵醒。等到把南南冲进简从生房间时,躺在床上的人早已脸色发紫,嘴唇苍白,连床头柜上的杯子都被打翻在地。
如果天塌了都有颜色的话,那一定是n重黑色。
不仅夜色是黑的,把南南眼前也是黑了又黑。他连忙叫救护车把人扛到医院里,结果医生还告诉他患者是溺水导致的休克。
把南南差点以为这世界疯了。
躺在床上睡觉的人居然会溺水,医生告知诊断时的场景还历历在目,那之后没过多久就出现了一个陌生男人,强烈要求跟简从生住在同一个病房里。
把南南头痛地揉揉太阳xue,决定不再纠结这些耗费脑细胞的事情,转身时正巧看到一个身型修长的男人。
男人此时正靠在走廊尽头的窗边,身上也穿着病服。
把南南犹豫再三,主动走到男人身边:“你是在简从生身边照顾好几天的朋友吧?”
时景焕的目光从窗外绿植上移回来,热烈的白日光灼烧着眼睛,他勉强才看清来者是简从生的朋友。两人牛头不对马嘴地寒暄一通,空气中莫名弥漫着刻意的生疏。
面前这人似乎不太好说话。
把南南心中默默得出结论,还自我肯定地点点头。
时景焕猜不出他莫名其妙点什么头,但通过交流还是能得知把南南跟简从生关系还不错。出栈后他第一时间赶到简从生家时,这人就已经发现简从生的不对劲了,大概是对朋友比较关注的类型。
“原来那小子之前提到的人就是他啊……”把南南叽哩咕噜地自言自语,全然不顾当事人还在他旁边。
随后他又对时景焕说道:“咱们开门见山一点,或许你知道简从生到底怎么回事吗?我感觉他最近怪怪的……”把南南没有明说他的猜测,满怀希冀地想套些话出来。
可惜对面也是个鬼精鬼精的人,立马判断出当前的形势,装傻道:“他怎么了?”
时景焕大致能看出来这人的来意,但答案还是本人告知更为合适,他不打算插这个手。
小香蕉最后还是敌不过闷葫芦,套话半天也没得到任何有效信息,反倒让时景焕问一大堆,识趣地闭上了嘴。
不过多会儿,病房内的家事告一段落,两人又被招呼进去。
简从生依旧在病床上半靠着,时景焕走进房门时蜻蜓点水地看了他一眼,又拿出正经人的架势与长辈问好。
简从生视线不移,眼尾带笑地望着他们。
怪不得醒来后没看到时景焕的身影,简从生这才发现时景焕原来是出去买早饭了。不仅如此,时景焕出门前应该是遇见了所有来探访的人,早饭买得齐活得很,简从生从没见自家爸妈笑这么合不拢嘴过。
探访病人的活动不过是走流程,病房很快就清净下来。待所有人离开后,简从生穿着拖鞋缓缓下床,双脚久违地与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
除去最终的溺水,简从生本身身体状况也不算太好。与洛丽塔小姐的电锯直面硬刚时他的尾椎骨就受到大创,后来又在蜡味食物的威压下不吃不喝好几小时,牺牲自我燃烧他人的蜡人就更不用提了,所有与蜡油接触的皮肤在接下来一阵日子都不会好过。
这些痛觉在他醒来后越发明显,一股脑地涌了上来,简从生半身不遂地躺在床上一晚才缓解些许,尾椎骨的疼痛还算是比较轻的。
“话说回来,烛龙镜你处理得怎么样了?”简从生扶着床尾,一寸一寸地尝试直立行走。
“只是给它些警告,要想彻底铲除烛龙镜还需要更多的策略,那老东西狡猾得很。”时景焕头也不擡地说。
快速收拾完早餐残余势力,时景焕打开窗通风,早餐味道一缕缕向外飘散,总算没那么浓重了。刚闲没多久,他又拿出扶老太太的架势,双手帮扶着简从生小碎步挪动。
“那有打算什么时候提上日程吗?”简从生仔细感受痛觉,渐渐发现似乎也不算大事。
先前在病房里,简从生与家人商讨的“家事”不欢而散。作为父母,章如云和简弘江肯定更倾向于自家儿子少用生命冒险,就算是爷爷支持也要有个度。但简从生对现在的局势把握不准,更没法给出确切的保证让两位老人家放心。
如今他早就已经以身入局,除了他自身追求刺激外,时间之镜和太爷爷的去向也是两大重要原因,想要半途而废是根本不可能的,他的计划也该提上日程了。
简从生简略地听完时景焕接下来的打算,心事重重地点点头,不成样子的康复训练就此结束,他继续回病床上休息。
可躺下时简从生好巧不巧被头发扎到,他又安分地坐起身来,半靠在病床上。
头发不知不觉就长到快要搭在肩旁,简从生不知从哪里借来皮筋,随意将总是扎得后脖颈发痒的头发扎成一个小揪揪。
或许本人没意识到,但时景焕总觉得他这样很有少年感。
“每次出栈受的伤都越来越严重,这几天你好好在医院休养,下次进栈时间应该不会太早。”时景焕擡手轻轻拂过简从生的额头,“如果下次再受伤严重的话,我会想办法让你尽量少参与进栈,这点还是能做到的。”
简从生很少将头发捋起来,时景焕动作轻柔地抚摸他眼角,却发现这人的眉尾还有一颗小痣,落的位置恰到好处。
“为什么不进栈,”简从生有些不习惯他的动作,但却没有躲开,“不是越危险越有意思吗?”
时景焕本以为他会接受更为安全的建议,却在听到这话时愣了一下。他又收回手,无奈地笑出声:“有意思?我没想到你会这么热衷于追求刺激。”
沉默良久后,他无奈地得出结论:“简直是个疯子啊。”
大多守时人被命运选中,进入随时有生命危险的栈界中,却只是为他人的过去服务,这本身就是一件“强买强卖”的强盗行为。
一旦涉及到生命,大多数人都会本能抗拒栈的存在,能有机会远离危险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事情,但在简从生这里恰恰相反。
“疯子”本人简从生听到这一评价也不生气,反而深感有意思地扯住时景焕领子,一把将他拉到面前。
时景焕只能弯着身子俯视简从生,两人呼吸交错,距离不过咫尺:“你不也是吗?不然为什么以身涉险好几百年?”
简从生继续补充道:“据我所知,时间管理局老大最有权限坐在高位运筹帷幄,可你还亲自‘下基层’,论疯的程度我们应该彼此彼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