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寿宴
老爷子的寿宴办得热闹非凡,红灯笼挂满了整个宅院,戏班子在正厅前搭了戏台,锣鼓声从清晨一直响到傍晚,震得人耳朵发嗡。
简长生被派去后院劈柴,离正厅远远的,只能听见断断续续的戏文和宾客的笑闹声。
他挥动着斧头,一下下劈在木头上,心里却总惦记着陈伶的话——他说会来叫自己。
日头渐渐偏西,戏班子唱到了压轴的《长坂坡》,赵云的唱腔清亮高亢,隔着几重院落都能听见。
简长生的斧头慢了下来,心里有点发沉,或许陈伶只是随口一说,毕竟寿宴上宾客满堂,他哪有功夫顾得上自己。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快步穿过月亮门,是陈伶。
他换了身更体面的锦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只是额角带着点薄汗,显然是跑过来的。
“走了。”陈伶拉着他的手腕就往假山后走,声音压得很低,“我跟管家说你是我房里的小厮,来取件东西。”
简长生被他拽着,心跳得飞快,手心都冒出了汗。
两人绕到戏台侧面的回廊,那里人少,刚好能看清台上的动静。
此时赵云正持枪打斗,身段利落,眼神凌厉,台下叫好声此起彼伏。
陈伶看得专注,手指无意识地敲着廊柱,嘴里还跟着哼了两句。
简长生没怎么看戏,目光总忍不住落在陈伶脸上,看他被戏文牵动的眉梢,看他嘴角扬起的笑,心里那点失落早就烟消云散了。
“好看吧?”陈伶忽然转头问他,眼睛亮晶晶的。
“嗯。”简长生点点头,其实没看清多少,却觉得此刻的光景,比任何戏文都让人记挂。
两人正看得入神,忽然听见李叔的声音从旁边传来:“陈伶?你在这儿干什么?”
简长生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下意识地往陈伶身后躲了躲。
陈伶却反手按住他的肩膀,面上不动声色地笑道:“刚陪王公子喝多了,出来透透气。这位是我房里的,替我拿件披风。”他说着,从怀里掏出块碎银子塞给李叔,“李叔忙,我就不打扰了。”
李叔掂了掂银子,看了简长生一眼,没再多问,转身走了。
直到那脚步声远了,简长生才松了口气,后背都被冷汗浸湿了。
“差点被发现。”
“怕什么。”陈伶拍了拍他的背,语气轻松,“有我在呢。”可他的指尖却有些发凉,刚才那一刻,他比谁都紧张。
戏快散场时,陈伶送简长生回后院,路过一片梅林,枝头的梅花被雪压着,暗香浮动。“今天没吓着你吧?”陈伶忽然问。
“没有。”简长生摇摇头,抬头看他,月光落在梅枝上,也落在陈伶脸上,“谢谢你,带我来看戏。”
陈伶笑了笑,伸手折了枝开得最盛的梅花,递到他手里:“送你。”
梅枝上还带着雪,冷不丁触到掌心,简长生却觉得暖。
他捏着那枝梅花,看着陈伶转身离去的背影,忽然觉得,这暗无天日的日子里,好像真的有了点盼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