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雨夜的触碰

又是一个雨夜，比上一次更大，狂风卷着暴雨，像是要把整个世界都吞噬。

陈伶坐在沙发上，怀里抱着温若水的一件毛衣，浅灰色的，洗得有些发白，上面还残留着淡淡的、属于温若水的气息，那是洗衣液和阳光混合的味道，陈伶总是能在这个味道里找到片刻的安宁。

他没有开大灯，只开了一盏落地灯，昏黄的光线在房间里投下大片的阴影，像一个个沉默的拥抱。

电视开着，播放着无声的画面，只是为了打破过分的安静。

陈伶的目光没有落在电视上，而是看着窗外被雨水模糊的夜景，眼神有些放空，又有些执拗，像在等待什么。

温若水坐在他身边的空位上，看着他抱着毛衣的样子，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闷的疼。

那件毛衣是他大学时买的，陈伶总说穿着显老气，却又在他不注意的时候偷偷穿在身上，被发现时还会嘴硬说是拿错了。

“还记得这件毛衣吗？”陈伶忽然开口，声音在雨声中显得格外清晰，“你第一次穿它的时候，我笑你像个老干部，结果被你按在沙发上挠痒痒，差点喘不过气。”

他笑了起来，那笑容很轻，却带着满满的怀念，眼角微微泛红，像是有泪水要涌出来，却被他硬生生憋了回去。

“那时候多好啊，”他低下头，鼻尖蹭了蹭毛衣的领口，声音带着点哽咽，“那时候你还在。”

温若水看着他泛红的眼角，伸出手想去擦，指尖却再次穿过了陈伶的脸颊，只留下一阵极淡的凉意。

陈伶微微一怔，下意识地偏过头，看向身边的空位。

那里空荡荡的，可他却清晰地感觉到了那阵凉意，像温若水的指尖划过皮肤的触感。

“若水？”他试探着唤道，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没有回应。

可那阵凉意却没有消失，反而顺着脸颊滑到了他的嘴角，像一个极轻的吻。

陈伶的呼吸瞬间停滞了，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几乎要冲破皮肤。

他猛地转过头，死死盯着身边的空位，瞳孔因过度震惊而放大。

“是你吗？若水，是你吗？”他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激动，还有一丝不敢置信的惶恐。

狂风拍打着窗户，发出“哐当”一声巨响，房间里的落地灯晃了一下，忽然灭了。

黑暗瞬间吞噬了一切。

陈伶的心跳得更快了，他能感觉到身边的空气似乎变得更冷了些，还有一道若有若无的气息，萦绕在他鼻尖，是温若水身上独有的味道。

他伸出手，朝着身边的空位摸去，指尖穿过一片冰凉的空气，却什么都没有碰到。

“若水……”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委屈，像个找不到糖的孩子。

就在这时，他感觉到怀里的毛衣被轻轻扯了一下，力道很轻，却真实存在。

陈伶猛地低头，借着窗外偶尔闪过的车灯，看到毛衣的一角正微微晃动。

他伸出手，按住毛衣，指尖传来一阵微弱的拉力，像是有人在跟他拔河。

他笑了，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混合着疯狂和喜悦，像个终于得到糖果的孩子。

“我就知道是你，”他哽咽着说，“我就知道你在这里。”

他松开手，任由那股拉力拖着毛衣的一角轻轻晃动，像是在玩一个只有他们两人知道的游戏。

黑暗中，他能感觉到温若水就在身边，带着他熟悉的温柔和暖意，即使那暖意其实是冰凉的。

过了一会儿，拉力消失了。陈伶重新把毛衣抱在怀里，紧紧地，像是怕一松手就会失去什么。

“别再躲着我了，好不好？”他低声说，声音里带着一丝恳求，“让我再看看你，哪怕只有一眼。”

窗外的雨还在下，房间里一片漆黑，只有两人的呼吸声在黑暗中交织。

温若水看着陈伶抱着毛衣的样子，透明的眼底泛起泪光，却无法让他看见。

他试着凝聚自己的形态，可身体却像烟雾一样，只能勉强维持一个模糊的轮廓，根本无法让陈伶看清。

他能做的，只有用这些细微的动作来回应他，让他知道自己的存在。

忽然，陈伶感觉到一只冰凉的手轻轻覆在了他的手背上，那触感很清晰，带着点湿意，像是刚从雨里回来。

他猛地一僵，不敢动，生怕这触感会像泡沫一样消失。

那只手很轻，很温柔，像温若水生前无数次做过的那样，轻轻包裹住他的手背。

虽然冰凉，却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

陈伶的眼泪再也忍不住，顺着脸颊滑落，滴在毛衣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若水……”他哽咽着，说不出其他的话。

温若水看着他流泪的样子，心疼得无以复加。

他能感觉到陈伶手背上的温度，还有他微微的颤抖，那是压抑了太久的情绪终于找到了出口。

他轻轻摩挲着陈伶的手背，想把自己的温度传递给他，哪怕只有一点点。

过了很久，雨渐渐小了，窗外透进一丝微弱的光。

那只冰凉的手开始变得透明，渐渐失去了触感。

陈伶感觉到手背上的凉意渐渐消失，急得想抓住什么，却只抓住了一把空气。

“若水！”他失声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