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出租屋里的烟火气
楼羽十八岁生日那天,陈伶请他吃了一碗阳春面。
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楼羽自己都快忘了。但那天傍晚,陈伶敲响了他那间破败的出租屋门——楼羽父母早逝,跟着一个远房亲戚住,寄人篱下,后来亲戚搬走,他就自己租了个最便宜的小单间。
陈伶手里端着一个搪瓷碗,里面是阳春面,卧着一个荷包蛋,汤面上飘着葱花,香气瞬间填满了整个狭小的空间。
“生日快乐,楼羽。”
楼羽愣住了,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长这么大,除了过世的奶奶,没人记得他的生日。
他接过碗,手指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你怎么知道……”
“上次帮你整理书包,看到了学生证。”陈伶笑了笑,走进来,环顾了一下这个比他那间还小的屋子,墙壁上有霉斑,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味道,“以后,生日都跟我过吧。”
那天的阳春面,楼羽吃得很慢,眼泪掉进汤里,咸咸的,却又带着说不出的甜。
他知道,自己心里的那棵小芽,已经长成了参天大树,枝叶蔓延,全是陈伶的影子。
楼羽考上大学那年,陈伶比他还高兴。他用自己接插画的稿费,给楼羽买了一个新的书包,黑色的,背着很舒服。
“以后就是大学生了,得有个像样的书包。”
楼羽抱着书包,心里发酸:“陈伶,你别总为我花钱。”
“傻小子,”陈伶揉了揉他的头发,“我高兴。”
大学的学费和生活费,楼羽想自己打工挣。
他白天上课,晚上去餐厅洗盘子,周末去发传单,累得倒头就睡。
陈伶知道后,没说什么,只是每天晚上都会给他留一盏灯,等他回来。
有天晚上,楼羽发传单淋了雨,回来就发起了高烧。
迷迷糊糊中,他感觉有人用湿毛巾擦他的额头,喂他喝水,还轻轻拍着他的背。
他睁开眼,看见陈伶坐在床边,眼里满是担忧。
“陈伶……”他的声音沙哑。
“醒了?”陈伶摸了摸他的额头,“烧好像退了点。快,把药吃了。”
药片有点苦,楼羽皱着眉咽下去。
陈伶像变戏法一样,从口袋里摸出一颗橘子糖,剥开喂给他。
熟悉的甜意漫开来,驱散了药的苦味。
“以后别这么拼了。”陈伶的声音有点沉,“钱不够我有。”
“我不想你太累。”楼羽看着他眼底的红血丝,知道他肯定又熬夜赶画了。
陈伶笑了,伸手把他揽进怀里,轻轻拍着他的背,像哄一个孩子:“不累,看着你好好的,我就不累。”
楼羽靠在他怀里,闻着他身上淡淡的松节油和肥皂混合的味道,觉得无比安心。
他偷偷地想,如果能一直这样,就好了。
楼羽大二那年,陈伶向他表白了。
那天是平安夜,外面飘着小雪。陈伶的出租屋里,点着一支小小的蜡烛,昏黄的光映着他的脸。
他刚画完一幅画,画的是雪夜里的小巷,巷口有个少年,正朝着一扇亮着灯的窗户奔跑。
“楼羽,”陈伶转过身,眼神认真得让楼羽心跳加速,“我喜欢你,不是哥哥对弟弟的那种喜欢。”
楼羽的脑子“嗡”的一声,像有烟花在里面炸开。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喉咙像被堵住了一样。
最后,他只是用力地点了点头,眼泪不受控制地掉下来:“我也是,陈伶,我也是。”
从十七岁那年的橘子糖开始,就是了。
他们没有告诉任何人,只是像以前一样相处,却又多了些不一样的东西。
牵手时会心跳加速,拥抱时会舍不得松开,看对方的眼神里,藏着化不开的温柔。
毕业那天,楼羽拿着毕业证,冲进陈伶的出租屋,兴奋地喊:“陈伶,我毕业了!”
陈伶放下画笔,笑着走过来,接过他的毕业证,仔细地看了看,然后把他拥进怀里:“真棒,楼羽。”
“我们结婚吧。”楼羽突然说,声音带着点颤抖,“我知道我现在没什么钱,给不了你好的生活,但我会努力的,我会对你好的。”
陈伶愣了一下,然后用力点头,眼眶红了:“好,我们结婚。”
他们去民政局领了证,红本本很薄,却重得像整个世界。
走出民政局的那一刻,楼羽紧紧攥着陈伶的手,阳光洒在他们身上,暖洋洋的。
“陈伶,等我赚了钱,就给你买大房子,买最好的画材,让你什么都不用干,就专心画画。”楼羽信誓旦旦地说。
“好啊,我等着。”陈伶笑着说,眼里的光比阳光还亮。
他们的婚房,就是陈伶那间小小的出租屋。
楼羽买了点廉价的墙纸,贴在墙上,虽然边角很快就卷了起来,但看着焕然一新的小屋,他们还是开心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