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月痕
后半夜的月光转了方向,透过特制玻璃斜斜地切进来,在地毯上划开一道银白的裂痕。
陈伶蜷缩在嘲怀里,后背抵着他温热的胸膛,却总觉得有股寒意顺着脊椎往上爬。
嘲的呼吸很沉,落在他颈窝,带着酒后般的微醺。
陈伶能感觉到他手臂上那道旧疤贴着自己的皮肤,凹凸的触感像枚丑陋的印章,时时刻刻提醒着他们那场以疼痛为誓的纠缠。
他悄悄转过身,借着月光打量嘲的睡颜。
平日里冷硬的轮廓在月色里柔和了些,睫毛投下的阴影像把小扇子,盖着眼底翻涌的戾气。
陈伶的指尖轻轻划过他的眉骨,划过他紧抿的唇,最后停在他锁骨下方——那里有颗淡红色的小痣,是他某次失控时咬出来的。
像给月亮盖了个戳。
这个念头让陈伶低低地笑了一声,又赶紧捂住嘴。
他怕吵醒嘲,更怕自己这声笑里藏着的疯狂被听见。
他从枕头下摸出手机,屏幕亮起的光映出他眼底的偏执。
相机镜头对准嘲的睡脸,他连着按了好几下快门,直到相册里又多了十几张不同角度的照片才罢休。
最新一张里,嘲的唇角微微张着,月光恰好落在他下唇,像涂了层冷釉。
陈伶摩挲着屏幕上的脸,突然想在这张脸上留下点什么。
不是吻,不是咬痕,是只有他能看见的记号。
他摸索着从床头柜摸出那枚磨尖的缝衣针,针尖在月光下闪着冷光。
这是他藏了好几天的新玩意儿,比之前那枚更锋利,更适合做些“精细活”。
指尖捏着针,悬在嘲的脸颊上方,距离不过半寸。
陈伶的心跳得像擂鼓,既兴奋又恐慌——他想让嘲永远带着他的印记,又怕这针下去,会彻底撕碎眼前这片刻的宁静。
“在做什么?”
嘲的声音突然响起,吓得陈伶手一抖,针尖差点扎在自己手背上。
他慌忙把针往枕头下塞,却被嘲一把攥住手腕。
“拿出来。”嘲的眼睛在暗处亮得吓人,像狼在夜间的瞳孔。
陈伶的手腕被他捏得生疼,却死死咬着唇不肯松手。
那枚针是他的秘密,是他想给这轮孤傲的月亮刻下的私章,绝不能被发现。
嘲没再说话,直接伸手往枕头下摸。
冰凉的针尖很快硌在他指腹,他捏着针尾抽出来,月光下,那磨得锋利的针尖泛着森然的光。
“想扎我?”嘲的声音听不出情绪,指尖却越收越紧,“还是想……再给自己添道新伤?”
陈伶的眼泪瞬间涌了上来,不是怕的,是急的。
他想解释,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总不能说他想给嘲盖个戳,证明这轮月亮是他的。
“我不是……”他哽咽着,手腕被捏得发麻,“我就是……”
“就是什么?”嘲把针扔在地毯上,发出轻微的响声,“想让我再疼一次?还是觉得我身上的疤不够多?”
他猛地翻身将陈伶按在身下,膝盖抵着他的腰,力道大得像要把他钉进床垫里。
“陈伶,你就这么喜欢看流血?”
陈伶被压得喘不过气,眼泪混着汗水往下淌:“我想让你……带着我……”
后面的话没说完,就被嘲堵住了嘴。
这个吻比昨夜任何一次都要凶狠,带着血腥气,带着毁灭欲,像是要把两人都烧化在这月光里。
“疯子。”嘲松开他时,两人的唇上都沾了血,他抵着陈伶的额头,声音沙哑得像破锣,“你也是个疯子。”
陈伶笑了,笑得眼泪更凶:“是你把我逼疯的。”
“是你先勾我的。”嘲的拇指擦过他流血的唇角,把那点猩红抹得更开,“从你故意在楼梯上撞出那道淤青开始,从你拿着手机偷拍我开始。”
他突然拽过陈伶的手,按在自己胸口那颗痣上:“想留记号?这里,咬下去。”
陈伶愣住了。
“咬啊。”嘲盯着他的眼睛,眼底翻涌着疯狂的火焰,“用你的牙,用你的血,把你的名字刻在我骨头里。这样你就信了,我是你的。”
陈伶看着他胸口那片起伏的皮肤,看着那颗在月光下若隐若现的红痣,突然张开嘴咬了下去。
不是调情的轻咬,是带着狠劲的撕咬。
皮肉被牙齿硌得发疼,嘲闷哼了一声,却没推开他。
血腥味在口腔里弥漫开来,陈伶的眼泪大颗大颗地砸在他胸口,和血混在一起,滚烫得像岩浆。
直到尝到更浓的血腥味,陈伶才松口。嘲的胸口已经留下了一圈深深的牙印,血珠正从破皮的地方往外渗。
“这样就……不会跑了。”陈伶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嘴角还挂着血丝。
嘲低低地笑起来,笑声里带着疼,带着满足,带着一种同归于尽的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