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暗潮汹涌
散了戏,陈伶卸了妆,露出素净的脸,眉峰依旧微蹙。
小徒弟端来热茶:师哥,陈老板在外面等您呢。让他走。陈伶接过茶盏,指尖触到温热的瓷壁,心里那点莫名的悸动才压下去几分。
他和陈宴的关系,像戏台上演的戏,明明是师兄弟,偏生出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拉扯,尤其是陈宴那双眼睛,总像带着钩子,要把他的心思全勾出来。
可陈宴显然没打算走。
他倚在门框上,手里拿着个锦盒,月光从他身后照进来,给他周身镀了层金边,倒比台上的虞姬更像个战神。
师哥,赏脸吃碗宵夜?陈宴晃了晃手里的盒子,城南张记的杏仁酪,你爱吃的。陈伶瞥了眼那盒子,没动:师弟还是自己留着吧,我怕...消受不起。他知道陈宴的性子,看似随性的邀约里,藏着不容拒绝的强势,就像他唱戏时,明明是旦角的身段,偏能唱出霸王的霸道。
陈宴却像没听出他的拒绝,径直走进来,把锦盒放在桌上,打开时飘出股甜香:师哥是怕我在里面下毒?他凑近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缩短,能闻到陈伶发间淡淡的皂角香,还是...怕师兄弟的名分,藏不住别的心思?这话像根针,精准地刺在陈伶的软肋上。他猛地后退一步,撞到身后的妆台,脂粉盒摔在地上,碎成几瓣:陈宴!你胡说什么!陈宴弯腰,捡起一片碎瓷,指尖被划破了也不在意:我胡说?他抬眼,眼底的光亮得惊人,那师哥告诉我,刚才在台上,你心跳得那么快,是为什么?陈伶的脸瞬间涨红,又白了白,像是被人剥了戏服,赤条条地晾在人前:我...我只是被你吓到了。是吗?陈宴逼近一步,把他困在妆台和自己之间,那师哥再看看我,看看我眼里有没有骗你。他的眼神太烫,像戏台上火红的绸带,缠得陈伶喘不过气,从进班那天起,我就没把你只当师哥。空气里的杏仁酪香混着淡淡的血腥味,变得黏稠起来。
陈伶别过脸,喉结滚动:我是你师哥。这四个字说得艰难,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我知道。陈宴的指尖轻轻擦过他的脸颊,动作温柔得不像他,可师哥也是我放在心尖上的人。这话太直白,直白得像戏台上演到高潮的告白,听得陈伶心头一颤。
他猛地推开陈宴,力道之大,让陈宴踉跄了两步:滚出去!陈宴站稳了,没生气,反而笑了笑,眼里的霸道褪了些,多了点无奈:师哥,我不会逼你。他捡起地上的锦盒,放在门口,杏仁酪凉了就不好吃了。脚步声渐远,陈伶才脱力般靠在妆台上,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那里像是还留着陈宴指尖的温度。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像他此刻乱成一团的心。
他不是不知道陈宴的心思,只是这层窗户纸,他不敢捅破。
他们是师兄弟,是同行,是黑戏班的两根台柱子,旦角本就容易被人说闲话,若是被人知道这层关系...他不敢想。
可刚才陈宴眼里的认真,又像颗种子,在他心里发了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