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瘴气与胭脂的纠缠

苦肉浊林的边缘，月光被瘴气滤成浑浊的银灰色，落在陈伶散开的红袍上，像泼了一地凝固的血。

陈伶刚用鞭子抽断了第三根试图缠上他脚踝的藤蔓，鞭梢的铃铛还在发出余颤。

他瞥了眼站在不远处的浊，嘴角勾起惯常的嘲讽：“怎么？你的地盘也留不住客人？还是说，这些肉瘤嫌我这身红太扎眼，想把我染成跟你一样的青黑色？”

浊没有说话，只是缓缓走近。

他背后的花冠半开着，獠牙间的瘴气随着呼吸起伏，那些人脸残念在雾里若隐若现，像是在窥视一场秘而不宣的戏。

“说话啊，小佛陀。”陈伶往前一步，故意用红靴尖踩在浊蔓延过来的根须上，“难不成被我戳中痛处，连嘴都张不开了？也是，被自己的‘臣民’嫌弃，确实够丢人的。”

他说着，突然笑出声，眼尾的绯红在月光下泛着妖异的光。

这笑声在寂静的浊林里格外刺耳，惊得腐叶下的肉瘤纷纷收缩，吐出带着铁锈味的腥气。

浊的根须猛地收紧，缠住了陈伶的脚踝。

这一次不是攻击，而是一种带着强制意味的束缚。

陈伶挑眉，正想挥鞭挣脱，身体却突然被一股力量带得前倾——浊的花瓣手臂扣住了他的后颈，带着瘴气的微凉和獠牙的锋利，不容拒绝地压了下来。

陈伶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预想过无数种对峙的场景：刀光剑影，血气与瘴气的碰撞，甚至是更激烈的撕扯。

却唯独没料到，浊会用这样的方式回应他的嘲讽。

唇齿相触的瞬间，陈伶尝到了苦肉浊林的味道——腐烂的花蜜混着铁锈般的腥甜，是浊独有的气息。

浊的吻带着一种生涩的强硬，花瓣边缘的獠牙不小心擦过他的唇角，划破了一道细小的口子，血腥味立刻在两人唇间弥漫开来。

这味道像是点燃了某种引线。

陈伶原本绷紧的身体突然放松下来，甚至微微踮起脚尖，用更主动的姿态迎了上去。

他的舌尖带着胭脂的甜和血腥的烈，撬开浊的花瓣，精准地缠上那团藏在深处的、类似舌头的软滑组织。

浊的动作顿了一下，似乎没想到他会如此回应。

瘴气瞬间变得紊乱，缠绕在陈伶脚踝上的根须也松了半分。

就是这半分的迟疑，让陈伶抓住了主动权。

他猛地抬手，不是去推拒，而是用带着红蔻丹的手指死死攥住浊背后最外层的花瓣，指尖几乎要掐进那些獠牙的缝隙里。

同时，他的膝盖顺势顶在浊的菌丝躯干上，借着这股力，将两人的位置彻底颠倒——陈伶的后背抵在了一棵异化菩提的树干上，粗糙的树皮蹭着他的红袍，发出细碎的声响。

而浊，那朵由花瓣与獠牙组成的、庞大而狰狞的“佛陀”，此刻正微微俯身，被他困在臂弯与树干之间。

“呵……”陈伶的笑声从唇齿间溢出，带着喘和一丝狡黠，“小佛陀，接吻都这么笨？还是说，故意让着我这个‘主角’？”

他的手指还在用力，掐得浊的花瓣微微颤抖，暗绿色的汁液顺着指缝渗出来，滴在他的戏袍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浊没有回答，只是重新低下头，这一次的吻不再生涩。

他用花瓣手臂圈住陈伶的腰，将他更紧地按在树干上，獠牙小心翼翼地避开他的皮肤，只用柔软的内层花瓣摩挲着他被划破的唇角，像是在笨拙地安抚。

瘴气在两人周身凝成一个密闭的茧，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响。

月光透过瘴气的缝隙漏进来，在陈伶散开的红袍上投下晃动的光斑，像极了戏台上演到动情处的光影。

陈伶闭上眼，眼尾的绯红在月光下泛着水光。

他能感觉到浊的根须重新缠上他的脚踝，却不再是束缚，而是带着某种依赖的缠绕。

他甚至能听到浊核心处那颗肉瘤心脏的跳动，不再是之前的沉稳，而是变得急促而有力。

“喂，浊……”陈伶终于松开攥着花瓣的手，转而抚上浊布满菌膜的脸颊，指尖描摹着那些凸起的纹路，“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浊的吻落在他的下颌线，顺着那道优美的弧度往下，花瓣擦过他颈间的皮肤，留下一串带着瘴气的微凉痕迹。

“知道。”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像是被砂纸磨过，“吻你。”

“只是吻我？”陈伶轻笑，故意用膝盖顶了顶他的小腹，“还是想把我当成你新的‘光明’，吞进肚子里慢慢享用？”

浊的动作停了下来。

他抬起头，暗绿色的瞳孔里清晰地映着陈伶的脸——眼尾的绯红，唇角的血迹，还有那抹永远挂在脸上的、带着嘲讽的笑。

“你不是光明。”浊的声音很轻，却异常坚定，“你是……嘲。”

是他独一无二的，无法被定义的，陈伶。

这句话像是一道惊雷，劈开了陈伶所有的戏谑和伪装。

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眼底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有惊讶，有警惕，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

动摇。

但这动摇只持续了一瞬。

陈伶猛地偏过头，避开浊再次靠近的吻，同时用手肘狠狠撞在他的核心处。

“滚。”他的声音冷得像冰，仿佛刚才那个主动回应的人不是他，“别用你那些廉价的情话来骗我。我陈伶，还没沦落到需要一个怪物来定义的地步。”

浊被他撞得后退了半步，核心处传来一阵钝痛，但他看着陈伶泛红的眼角和紧抿的唇，突然笑了。

花瓣张开的弧度里，竟透出一丝温柔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