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戏与瞳 - 你许我长生无病,我免你孤苦伶仃 - 咬一口甜甜的伶鱼 - 纯爱同人小说 - 30读书

第二章戏与瞳

陈伶在一处破败的戏楼里找到了新的乐子。

这戏楼不知废弃了多少年,梁柱上的彩绘早已斑驳,戏台中央的红绸积了厚厚的灰,风一吹就簌簌作响,像女人的呜咽。

但陈伶喜欢这里,尤其是台上那尊被香火熏得发黑的戏神雕像——面目模糊,却透着股被遗忘的悲凉,很符合他对“戏”这种东西的定义。

他坐在戏楼前排的太师椅上,翘着二郎腿,手里把玩着那柄剔骨刀。刀身映出他眼尾的绯红,像抹不掉的血痕。

台下空无一人,他却像是在对着满座观众般,慢悠悠地开口,唱的是《霸王别姬》的选段。

他的唱腔时而高亢,时而低回,将虞姬的决绝与悲凉演绎得淋漓尽致,可眼底的戏谑却从未散去。

他本就是戏的天敌,唱得越好,就越能反衬出这戏文的虚伪。

“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

唱到动情处,他突然停顿,刀尖指向台下黑暗的角落:“出来吧,躲躲藏藏的,像什么样子?”

阴影里,妄缓缓走了出来。

他依旧穿着那身与夜色同色的长袍,脸上的脸皮已经修复完好,只是眼神里的兽瞳比平时更亮。

他手里捧着一个食盒,食盒里飘出淡淡的香气——是用十二种生灵的心头血熬成的汤,据说能安神。

“嘲,我听您唱戏。”妄的声音很轻,带着小心翼翼的讨好,“唱得真好……比那些戏班里的伶人好一百倍。”

“哦?你也懂戏?”陈伶挑眉,用刀背敲了敲太师椅的扶手,“那你说说,我唱的这虞姬,有几分真?”

妄走到戏台前,仰着头看他,那些兽瞳里清晰地映着陈伶的身影。“一分真都没有。”他语出惊人,却没等陈伶发怒,又立刻补充道,“因为戏是假的,可您是真的。您把假戏唱得比真的还真,所以……没有一分是戏里的虞姬,全是您自己。”

这话说得刁钻,甚至带着点诡异的洞察力。

陈伶愣了一下,随即笑了。不是嘲讽,而是觉得有趣。

“有点意思。”陈伶从太师椅上站起来,走到戏台边缘,居高临下地看着妄,“你倒是比那些所谓的戏评家懂我。”

妄的兽瞳里闪过一丝欣喜,连忙打开食盒,将那碗血汤捧到他面前:“我熬了汤,您尝尝?”

陈伶低头看了看那碗泛着诡异红光的汤,又看了看妄那张苍白的脸。“你觉得我会喝这种东西?”他嗤笑一声,“用畜生血熬的汤,也配给我喝?”

妄的手臂僵了一下,却没收回,只是低声道:“这里面……有一颗人心,是那个说您唱得不如戏班伶人的戏评家的。”

陈伶的眼神亮了亮。

他确实讨厌那个戏评家,上次在一个酒肆里,那人喝醉了,大放厥词,说陈伶的戏虽然惊艳,却少了点“人情味”,算不得顶尖。

“算你有点眼色。”陈伶接过那碗汤,却没喝,而是随手泼在了戏神雕像上。红色的汤汁顺着雕像模糊的脸颊流下,像两行血泪。

“你看,”陈伶指着那尊雕像,对妄说,“连戏神都觉得这汤恶心。”

妄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收起空碗,眼神依旧黏在陈伶身上。

陈伶重新走回戏台中央,拿起旁边一根断裂的马鞭——不知是哪个戏班留下的道具。他挥舞着马鞭,在空荡的戏楼里甩出清脆的响声。

“知道我为什么讨厌戏吗?”陈伶突然问。

妄摇摇头。

“因为戏里总有情,有义,有忠,有孝。”陈伶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嘲讽,“可这世上哪有这些东西?全是骗人的玩意儿。那些看戏的傻子,哭得稀里哗啦,转头该害人还是害人,该背叛还是背叛。”

他猛地一鞭抽在戏台的红绸上,积灰的红绸被打得粉碎,漫天飞舞。“最可笑的是,他们还总把自己代入戏里的角色,觉得自己是英雄,是美人,是忠臣……其实啊,连戏台子上的傀儡都不如。”

妄静静地听着,那些兽瞳里闪烁着认同的光芒。“您说得对。”他轻声道,“只有您是真的……您不屑于演这些,您就是您自己。”

“哦?”陈伶转过身,饶有兴致地看着他,“那你呢?你觉得自己是什么?是戏里的哪个角色?”

妄的身体微微一颤,像是被问中了心事。他低下头,声音细若蚊蚋:“我……我什么都不是……我只想做您戏台下的一块石头,能看着您……就够了。”

“石头?”陈伶笑了,笑得眼尾的绯红都在颤抖,“你也配?”

他突然甩出马鞭,鞭梢精准地缠上妄的脖颈。柔软的皮革瞬间收紧,勒得妄那些暴露在外的触须(他刚才低头时,脸皮边缘裂开了一道缝)剧烈蠕动。

“我告诉你,”陈伶一步步走近,眼神里的冰冷几乎要将人冻结,“你连做石头的资格都没有。石头至少不会用那种恶心的眼神看着我,不会用你那些肮脏的欲望污染我的视线。”

马鞭又收紧了几分,妄的兽瞳因为缺氧而收缩,却依旧死死地盯着陈伶。

“说!你到底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陈伶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压,“是想变成我?还是想占有我?或者……你觉得凭你这点可笑的痴迷,就能让我多看你一眼?”

妄的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响声,却艰难地挤出几个字:“我……什么都不要……只要……看着您……”

“撒谎!”陈伶猛地松开马鞭,妄像断线的风筝般摔倒在地,剧烈地咳嗽起来。那些兽瞳里充满了生理性的痛苦,却依旧没有丝毫怨恨。

“你这种东西,天生就带着欲望的恶臭。”陈伶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像在看一只挣扎的蝼蚁,“你的痴迷,你的崇拜,本质上和那些追逐名利的蠢货没什么两样,都是为了满足自己那点可怜的占有欲。”

他蹲下身,用剔骨刀的刀背轻轻拍了拍妄那张苍白的脸皮:“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想变成我,想融入我,想让我变成你欲望的一部分。可惜啊……”

他的声音压低了,带着一丝残忍的笑意:“你永远也做不到。我是这世上唯一的主角,而你,连当我脚下的尘埃都嫌多余。”

妄趴在地上,咳嗽渐渐平息。他缓缓抬起头,那些兽瞳里竟闪烁着一种近乎幸福的光芒。

“是……您说得对……”他轻声说,“我永远也做不到……所以我才要看着您……看着您做这世上唯一的主角……”

陈伶看着他这副无可救药的样子,突然觉得一阵烦躁。

他最讨厌的就是妄这种态度——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对方都能曲解成一种“恩赐”,一种“宠爱”。

这种近乎病态的虔诚,比任何诅咒都让他觉得恶心。

“滚。”陈伶站起身,转身走向戏楼外,“别再出现在我面前,否则下次,断的就不是你的呼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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