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雨

入夏的雨总是来得突然。

那天下午，简长生刚跟在陈伶后面走出图书馆，天空就突然暗了下来，豆大的雨点砸下来，打在地上，溅起一片水花。

陈伶没带伞，他赶紧把画本抱在怀里，往家的方向跑。

简长生也没带伞，他想都没想，就跟了上去。

雨越下越大，很快就把两人都淋透了。

简长生看着陈伶的背影，看着他把画本护得紧紧的，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着疼。

他想把自己的校服脱下来，披在陈伶身上，却又不敢。

他怕陈伶会拒绝，怕陈伶会觉得他唐突。

就在这时，陈伶突然脚下一滑，摔倒在地上。

画本从他怀里掉出来，散开在雨里。

简长生赶紧跑过去。

他蹲下来，没管自己身上的雨，先去捡散落在地上的画纸。

画纸上画着很多东西，有草莓牛奶，有太阳，有模糊的影子，还有……他的样子。

简长生的心跳瞬间快了起来。

他看着画纸上那个躲在角落里的影子，耳朵红得像要滴血。

陈伶看见他了？

陈伶知道他在盯着他看？

陈伶也爬了起来，他赶紧去捡画纸，却不小心碰到了简长生的手。

两人的手都很凉，碰在一起的时候，都顿了一下。

“对……对不起。”陈伶赶紧收回手，低下头，不敢看简长生。

“没……没事。”简长生也低下头，开始快速地捡画纸。

他把捡起来的画纸递给陈伶，手指不小心碰到了陈伶的指尖，又赶紧缩了回来。

两人蹲在雨里，一起捡画纸。

雨还在下，打在他们的头上、脸上，却没人在意。

简长生能闻到陈伶身上淡淡的、像洗衣粉一样的味道，心里暖暖的，又酸酸的。

他想起自己以前说要环游世界，现在却觉得，就算在雨里跟陈伶一起捡画纸，也比去看北极的极光更开心。

捡完画纸，陈伶把画本抱在怀里，小声说：“谢……谢谢你。”

“不用谢。”简长生的声音很轻，他看着陈伶湿透的头发，想说“我送你回家”，却又不敢说出口。

陈伶没再说话，转身往家的方向走。

简长生跟在他后面，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走到陈伶家楼下的时候，陈伶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简长生一眼。

“你……你叫什么名字？”

简长生愣了一下，然后赶紧说：“我叫简长生。

简单的简，长久的长，生命的生。”

“简长生。”陈伶重复了一遍，然后小声说，“我叫陈伶。伶俐的伶。”

“陈伶。”简长生也重复了一遍，心里像吃了颗糖，甜得发腻。

陈伶看着他，犹豫了一下，说：“你……你要不要上来避避雨？”

简长生的心跳瞬间快了起来。

他想答应，想跟陈伶多待一会儿，想看看陈伶的房间。

可他又怕自己会弄脏陈伶的房间，怕自己的阴暗会影响陈伶。

“不……不用了。”简长生赶紧说，“我家就在附近，我很快就到家了。”

陈伶没再坚持，只是点了点头，说：“那……你路上小心。”

“你也是。”简长生说。

陈伶转身走进楼道，简长生站在楼下，看着陈伶房间的窗户。

过了一会儿，窗户亮了起来，陈伶的影子出现在窗户上，他好像在擦画纸。

简长生站了很久，直到雨小了一点，才转身往家走。

路上，他想起陈伶的样子，想起陈伶的名字，想起陈伶画纸上的影子，心里像被酸水浸着，却又甜得发腻。

他以前说要环游世界，现在却觉得，围着陈伶绕一圈，就是他的全世界。

只是他不知道，陈伶此刻正站在窗户前，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手里攥着那张写着“你的画很好看”的纸条，心里也像被酸水浸着，却又甜得发腻。

陈伶想，简长生是个很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