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受辱蒙羞?(3) - 大卫·科波菲尔 - 狄更斯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第10章受辱蒙羞?(3)

第10章受辱蒙羞(3)

第四章受辱蒙羞(3)

我很惊奇,现在想来在当时那些的苦恼中(当时都是大苦恼),居然可以把自己幻想成书中所喜欢的人物,而且将摩德斯通姐弟当作坏人。我曾充当汤姆?琼斯(一个孩子的汤姆?琼斯,一个于人无害的人)。我还记得,我有一个月之久在充当心目中的拉得里克?兰顿。我对架上的几本航海和旅行的书——名字我不记得了——有着极大的兴趣。我记得,一连几天,我在家中那块属于我的地盘走来走去,以旧鞋楦头的轴心为武器,好像大英皇家海军的某舰长,在被野蛮人围攻时,决心最后一搏。舰长从来没有因为忘了拉丁文法书而被打过耳光而失去尊严,但我却失去了。但我认为不管世界上所有文法书的文法,死的或活的,那个舰长总是一个舰长,是一个英雄。这是我惟一的、经常不变的慰藉。当我想到这些,当时的情形总在我脑中出现:一个夏天的晚上,别的孩子都在玩耍,而我则在用功背书。附近的每一个仓房,教堂里每块砖瓦,墓地里每英寸地方都与这些书有相关的联想,都代表书中的某一点。我曾看见汤姆?派普斯爬上教堂的顶上;我曾瞅见斯特莱普背着包裹停在门上休息;我曾知道舰长特伦宁与皮克尔先生在我们村中的酒店聚会。

读者读了几段后,可以与我同样清楚,我现在重温的童年是什么样子。

一天早晨,当我带着书进客厅时,我看见母亲脸上满是焦急,摩德斯通小姐则一副坚定的样子,摩德斯通先生则正在把什么东西绑在一根柔软的细手杖上。我进了屋,他就停下,提起来,在空中挥了挥。

“克拉拉,”摩德斯通先生说,“我自己过去常挨鞭子。”

“真的,当然。”摩德斯通小姐说道。

“你说的是,亲爱的珍,”我母亲怯怯地低声说,“不过——不过那对他有好处吗?”

“你认为那对他有害吗,克拉拉?”摩德斯通先生很严厉。

“绝对有好处,正是这样。”他姐姐说。

对于这句话,我母亲只说:“一点儿也不错。”说完了就不再言语了。

我当时就知道这话肯定与我直接有关,并看到摩德斯通先生正看着我。

“喂,大卫,”他说——说话时,我又见他斜视着我——“你今天可要格外小心。”他又扬起手杖抽了一下,一切弄好后,他把它放在身边,拿起书来。

这是一种开端,这足以使我失去镇静。我觉得我的功课里的字,全溜走了——不是一个个,也不是一行行,而是一整页一整页地。一下子就以不可阻挡的速度全滑走了。

我们开始时就很糟,越往后越糟。我原先进屋子时还预备的很好,还想受到表扬,但事实证明这想法完全错了。一本一本的书,越堆越厚,摩德斯通小姐自始至终坚定地监视我们。当我们到了算到五千块奶酪的时候(我记得,第一天出的题目是五千个手杖),我母亲一下子就哭了。

“克拉拉!”摩德斯通小姐在旁警告道。

“我觉得我身上有点儿不舒服,亲爱的珍。”我母亲说。

我看见他严肃地向他姐姐递了个眼色,一面把手杖拿在手里,站起来说:

“喂,珍,我们不期望克拉拉有更大的进步。克拉拉已进步了许多,但我们不能对她要求那么多。大卫,跟我上楼。”

当他把我拉到门口,我母亲向我们狂奔过来。摩德斯通小姐说道:“克拉拉,你是十足的傻子吗?”同时加以阻拦。我看到我母亲把耳朵捂起来,放声大哭。

摩德斯通先生缓缓地押我到我屋子——我断定他在那执行惩罚的正式表演有一种十足的快感——当我到那儿时,他突然把我的头夹在他的臂下。

“摩德斯通先生!”我对他喊,“不要!饶了我吧!我本想好好地学,但你和摩德斯通小姐在那儿,我就学不进去。真的,我不能。”

他把我的头夹起来,仿佛要夹在老虎钳子里。但是我拦住他,求他不要打我。我只能拦住他一会儿,然后他使劲地挥舞起那根用手杖做的鞭子抽我。这时我把他抓住我的那只手咬住,把它咬破了。现在想起来,还使我的牙根儿痒痒呢。

接着他死命地打我,仿佛要把我打死。在我们闹腾的过程中,我听见有人哭着跑上楼——我听见我母亲的哭声——还有坡勾提。然后摩德斯通就走了,门从外面锁上。我躺在地板上,热辣辣的,受伤的地方又破了,还带着我幼稚的样子发狂。

我记得清清楚楚,当我慢慢安静下来时,整个屋子是死一般的寂静。我又觉得我真是太坏了。

我坐在那儿听了好久,没有一点儿声音。我从地上爬了起来,在镜子里看见我的脸,又肿又红又丑。身上的鞭伤使我一动就疼,我就哭起来,但鞭伤之疼与我心中的罪过相比,就算不了什么了。这罪恶之感压在我心头,让我觉得自己真是一个十恶不赦的罪人。

天色渐暗,我已经关上窗(我大部分时间都是头枕着窗台躺着,轮流着哭和睡,茫然地往外看),不久摩德斯通小姐进来了,手里拿着一点儿面包、肉和牛奶。她一句话不说,把东西放在桌上,带着典型的坚定态度,然后转身出去,随手把门锁上。

天黑好久以后,我还是坐在那儿,心想不知有没有别人要来。我想大概不会有人来了,我就脱衣上了床;我在床上非常恐惧,不知道他们怎么处置我。我所干的是一种什么性质的行为?是不是要把我交给警察关起来,或送到狱里监禁起来呢?我是不是有被绞死的危险呢?

第二天刚一醒那种清新被陈旧的凄惨的记忆压倒了。摩德斯通小姐又在床前出现,她告诉我,我可以去园子里散散步,不许超过半小时。说完她就走了,走的时候她把门敞开,以便我可以享受这种恩惠。

在长达五天的监禁期中,我每天如此。假如我可以单独见我母亲,我一定跪下求她饶恕我。可我只见了摩德斯通小姐,只有在客厅的晚祷会中,在一切别人都各就其位以后,她才把我押解到位,孤零零地安置在近门的地方。再在其它人从庄严的晚祷中起身前,我就被庄严的看守押回卧室。我只看见我母亲跪在离我极远的地方,背对着我,因此我看不见她的脸。我又看到摩德斯通先生的手用一大块纱布裹着。

这痛苦的五天在我的记忆中占据了不只是几天的时间,而是好几年。我听家中一切可听见的琐细的动静:铃响、开门关门、人说话声、人上楼声、使我在孤寂和羞辱中格外觉得难堪的笑声、口哨声或歌唱声。时间让人捉摸不定,特别是在夜间,当我觉得是早晨醒来时,发现家人还未睡,漫长的一夜才刚开始呢——白天、午间、下午和黄昏的来临,似乎对我都没有意义了。那些时候孩子们在教堂墓地里游玩,而我只能在卧室中远远地看他们,不敢在窗户那儿露面,唯恐他们知道我是个囚犯——永远不能听见自己讲话的奇怪感觉——随着吃喝一同流转的转瞬即逝的类似愉快的时间——一天晚上,下起雨来,雨和越来越昏暗的夜色好像把我淹没在悲惨、恐慌和悔恨之中——这一切好像周而复始了好几年;它们在我的脑子里,留下了如此生动而又鲜明的记忆。

在我最后的被监禁的那一天夜里,我被低唤我名字的声音唤醒。我一下子跳起来,黑暗中伸出我胳膊,说:

“坡勾提吗?”

没有回答,而又有人叫着我的名字,声音是那么神秘,可怖,如果不是我忽然想到声音一定是来自钥匙孔,我想我一定会吓晕的。

我摸索到床边,对着钥匙孔低声说道:

“是你吗,坡勾提?”

“是的,我亲爱的宝贝,卫。”她回答道,“轻点儿,否则我们要被猫听见的。”

我清楚她指的是摩德斯通小姐,我也了解这种危险的情形——她的房间就在旁边。

“我妈好吗,亲爱的坡勾提?她还在生我的气吗?”

在她回答我之前,我听见她在钥匙孔那一面轻轻哭泣,而我在这一边也哭起来。

“没,没很生气。”

“我会被怎样呢,坡勾提,亲爱的?你知道不?”

“送你去学校,离伦敦很近。”坡勾提答道。而我忘了把嘴移开,把耳朵贴上去,她第一次说的话从我的嗓子眼下去了;虽然她的话很使我高兴,但我没能听见,只得让她又说了一遍。

“什么时候出发?”

“就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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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德斯通小姐就为了这个从我的抽屉拿衣服出来?”她这样做了,而我却忘了说。

“没错,”坡勾提说,“还有箱子。”

“能见我妈妈一面吗?”

“可以,”坡勾提说,“明天一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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