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屋里老邢坐在我的椅子上,左臂缠着绷带,左手已经没了,右手上转着一把刀。他身后站着四个虎背熊腰的大汉,手上都拿着砍刀。王盟被反绑着手堵着嘴坐在地上,一见我进来了,发出呜呜的声音。
我扫了一圈屋里,不说话,只盯着老邢的脸看。我不能表现出急迫,否则在心理上就输给他了。
「小三爷脸色不太好啊。」老邢上下打量了我几眼。我还是不说话,也不在意那四个大汉,只看着他。
老邢看我不说话,自己绷不住先开口了,扬扬没了手的左臂说:「小三爷,我今天来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咽不下这口气。」
「你烧了自己的盘口,还敢扣我的人,都不打算给自己留条后路么?」我问。
「这个不劳小三爷费心,我既然敢这么做,自然有我自己的安排。」老邢说着看了看手表。
我眯了眯眼睛,问:「你要什么?」
「哼,盘口既是我自己烧的我要的当然就不是钱,小三爷只需要把这只手赔给我就行了。」老邢眼中露出凶狠的光。
「要是我不答应呢?」
「那就让你这个伙计替你赔。」老邢用脚尖踢了踢王盟。
「你就这么自信我会听你的?」我突然觉得这个老邢挺可悲的,在心里叹了口气。
他又看了一眼手表,说:「谁不知道小三爷是出了名的疼下属?再说你现在孤家寡人一个,又手无寸铁,你以为你今天走得出去?我才要只手而已,小三爷还是大方点。或者…你可以报警啊。」
「哈,」我笑了一声,在心里计算着下一步的动作,「邢叔真会说笑,做咱们这一行的当然是离雷子越远越好,哪还敢主动招惹。王盟跟我好几年了,可不能让他替我牺牲,你放了他。不过你得让我想想,我是用左手呢,还是右手。」
「少玩花样拖时间!就左手!过来!」老邢似乎很不耐烦了。
我打定注意,慢悠悠地走过去,把左手放在桌子上。王盟一个劲呜呜呜呜不知道在说什么,我吼他:「闭嘴!不然保住手我也割了你舌头!」王盟不出声了。
「这么痛快?」老邢觉得有点太简单,不敢相信我竟这么容易便就范了。
我挑挑眉:「要不咱再聊会儿?」我感觉到肚子上的刀口裂开了,不想再拖,所以也不打算再绕圈子。我根本就没把这些人放在眼里,知道这些还不够闷油瓶热身的。
「那倒不用!」老邢一脚踢开王盟,右手举起刀向我手上砍来。
我脸上不露神色,脚下一勾便勾倒了这平时用来喝茶的小桌子,趁老邢错愕的当儿左手腕一翻夺了他的刀,然后顺势向他刺去,在离他的喉结不到一厘米处停下了。
等老邢反应过来时,发现形势逆转,冷汗都下来了,叫到:「你们四个愣着干什么!给我上!」
那四个大汉刚一动作,只见铺子的门被人推开,闷油瓶面无表情地走进来,又转身关上了门,那叫一个从容不迫。
老邢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你、你是哑巴张?!你为什么在这?!」
闷油瓶没理他,看向我,发现我肚子上的衣服已经出现了丝丝血迹,皱了皱眉头,看向那四个人:「谁先上?还是一起?」
四个打手哪受得了这种挑衅,其中一个先举着砍刀冲了过来。闷油瓶一矮身子,出手抓住那人拿刀的手腕向上一掰,就听嘎巴一声脆响,那人的手便松了刀。闷油瓶松开他的手腕,轻轻松松地把砍刀拿到了自己手里。那人嚎叫着捂着手腕跪下去,闷油瓶一抬膝盖磕在他下巴上,那人向后倒下,满嘴的血。
「下一个。」闷油瓶一瞥剩下的三个人。
三人一起冲上来,闷油瓶举刀格开他们的砍刀,蹲下去一个扫堂腿绊倒一人,手肘就势咔一声压断了他的锁骨。又往旁边一滚,躲过砍下来的一刀,马上站起来,趁着一人扑过来的势头,刀也不用,闪身一把抓住对方的大臂往自己身后用力拉。那人失去平衡向前扑去,闷油瓶回手抓住他的后脖子捏了一下,那人就晕了。
最后一人见状,大吼一声,抓起旁边一把木头椅子朝闷油瓶扔过去。闷油瓶侧身避开,椅子摔在地上应声而裂,看来掷来的力道不小。
我大怒,骂道:「他妈的!老子这把椅子很贵的!」
一见我分心,老邢一偏头避开了我手中的刀,嚷着:「小三爷你还是担心一下自己吧!」劈手就想夺刀。
我也不是吃素的,耍杂技一样一转刀柄避开了他的抢夺,改为反手拿刀横着一划,老邢右腕上的手表就随着一串血珠飞了出去。「啧啧,谁叫邢叔你让我用左手呢,我为了右手使枪,耍刀子可一直是拿左手练的。你刚才要是挑右手,没准儿你就抢走了。」我摇着头,一脸惋惜地说。
「有本事你杀了我!」老邢恼羞成怒。
我又笑了:「不敢,现在可是法制社会,再说这外面是大街,我这铺子里也没养狗,杀了你不好处理啊。」说着又把刀放在他喉咙上。
这时闷油瓶已经用刀背劈晕了最后一个人,自己身上除了滚了点土,一点儿伤都没受。他冲我走过来,眉头还是紧皱着,道:「吴邪,你刀口裂了,得快点回医院。」
我刚要答应,就听老邢怪笑一声:「哼,哈哈!你们演的这是哪出?噢~难怪哑巴张抛弃了陈皮阿四,那糟老头子哪有小三爷皮相好功夫好。没想到大名鼎鼎的哑巴张居然是个兔儿爷,哈哈哈哈!」
我一皱眉头,拿刀在老邢两边嘴角各划了一刀:「让你再笑!」
这时我手机响起来,是小坤,原来他已经到了铺子门口。我让他进来,指着地上那四个人说:「把这些扫扫丢出去,太脏了。啊,别忘了让那一个赔我椅子。」
小坤让其他伙计把那四人带走,自己接过我手里的刀制住老邢,说:「小三爷,你快回医院吧。」
我给王盟解了绳子拿下了堵嘴的东西,坐到旁边一把椅子上。王盟慌慌张张地问我:「老板你流血了!老板你怎么了?」
「阑尾炎而已。你怎么这么笨,我刚下手术台还不到半天,你就让人绑了,忒不让我省心,扣你一星期工资!」我瞪了王盟一眼。他也不说话,低着头站着。
血渗出来不少,衣服染红了一大片,我倒也不觉得太疼。自下斗和收拾盘口以来,外伤没少受,我都有点习惯了。割阑尾的刀口也就算个微创,比昨晚发病的时候疼得轻多了。
「老邢,我其实有点好奇你给自己留的后路是什么。看你刚才总看表,难道是要赶飞机?」我边问,边向打算拉我回医院的闷油瓶摆摆手。
老邢此刻也不得瑟了,垂着头,说:「我女儿要接我出国。」老邢的女儿在国外留学,毕业后就留在了国外,他这些年赚的钱差不多都供女儿了。他女儿一直反对他做这行,上个月听说他出了事,便急忙办好了手续要让老邢移民。老邢想走前报复我一下,闹了这么一出,本以为他一走出国我也拿他没法儿了,却万万没想到,支走了小坤,我身边还有个闷油瓶。
「那你是打算出了国再也不回来了?」我问。
老邢点头。我对小坤说:「小坤,送他去机场,看着他上飞机。」小坤虽然有点惊讶,却也没说什么。倒是老邢跟见了鬼一样看着我。我没好气地说:「看什么看!你走了就当从没认识过,所有的事一笔勾销!还有,管好自己的嘴,否则…老子不移民,但出国旅游的钱还是有的!」
看着小坤带走老邢,我站起来去拉闷油瓶的袖子,笑着说:「走吧小哥,回医院了。」我觉得我再不去医院,闷油瓶光用眼神就能弄死我了,于是赶紧装乖。
闷油瓶居然当着王盟的面就打横抱起我走了出去,也不顾我的抗议,把我塞进车里开到了医院。
少不了医生和护士一通大骂,我一边听着一边想,还好那个能吼的大夫下夜班走了,不然我还得看看耳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