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金血养尸
第108章金血养尸
昨日还“六街尘起鼓冬冬”的长安城，不消半日，便变得阴森恐怖。城中六门全部关闭，一百一十座里坊，东市、西市和城南的芙蓉园也都落锁闭户，即便是皇宫太极殿，也在宫墙上竖起了尖利的木刺桩。神策军百人一组，共出动三十六队，全服武装，昼夜巡城。即便这样，还是不断有无辜群众被魃尸咬伤，成为新的不死恶鬼。
看着街上越来越多的魃尸，长风心中蹊跷。魃尸乃僵尸中最为阴邪的一种。胸中残气未吐尽的尸体入养尸地后，需得经历怕光怕人的白僵，再到吸食牲畜之血的黑僵，经百年修炼后，才可成为能吸人血的跳尸。而由跳尸纳幽阴月华演变成飞尸，至少需要几百年，至于成为僵中之魔魃尸，千百年里，几乎没有！
况且，形成僵尸并非那么简单，除了尸体之外，养尸地尤为关键，不仅所葬墓穴要极凶极煞，而且还需上通天灵，下接地气，保持尸体能夺日月之光汲取天地山川精华。而长安城乃六界龙脉，至罡至阳所在，不可能形成养尸地，况且，就长风所知，天下养尸地只有极南的永安一处，两千年前，月华天尊以神之躯带着神农鼎跳入永安，化身为神农山，改了永安风水，从此，再无僵尸出现。这次，长安怎么冒出这么多僵尸，而且还是尸中之魃！
不管怎么样，既然遇到了，便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长风以云笺休书，向苍冥通报了长安情况，同时又以仙界息烽向附近的爰楚、句容、蜀山发出信号。虽然人界仙界早已有约定，非人界王上不请，仙界不管，但此时人界烽烟不断，长风也顾不得那些了。
现在的长安城，南北以延平门至延兴门为划界，东西以朱雀大街区分，分为东西两块，长风将手下20名子弟分为两组，各自守护一方，以伏魔八卦阵设结界，同时，认真查看所聚百姓中有无被魃尸咬伤的情况。至于太极殿，是皇宫龙脉所在，当今王上乃黄帝后人，而且魃尸始祖旱魃乃黄帝之女，因此太极殿即便不需镇守，也没有魃尸敢靠近。
长风御剑在长安城上空低飞掠过，欲除魃尸之害，需破其养尸之地，而破其养尸之地，就要找到第一个魃尸，也就是母魃。此时距离母魃出现应该不到半日，其恶灵还在最盛阶段，长风只要找到恶灵之气，便可确定谁是母魃。
他五识大开，御剑不停在城南巡防，可似乎有人故意隐去那恶灵之气。如果真是这样，那人道法绝对不俗，长风心中惦记，巡了几圈后，回到燕西楼，再作打算。
此时，燕西楼上上下下聚满了惊慌失措的百姓。有的呼天抢地，喊着自己亲人尚在南城，下跪磕头的要弟子去救，有的手中拿着菜刀锅铲，说那魃尸咬死了家人，要出去血债血还……长风刚迈进门槛，便急急问道：“阿瑶回来了吗？”谁料，他这一句正好与扑上来一脸惊恐的瓜子同时开口：“尊者，阿瑶还没回来！”
两人一愣，瓜子哭喊着抱住长风衣袖：“尊者，阿瑶昨晚出去后，一直都没回来！她什么都没拿，连……连……灵犀都没带！”
长风心中也乱了起来，他几步上楼，自阿瑶床榻上取过灵犀，催动法咒后，贴在耳边，只听阿瑶干净的声音响起：“今天师父还是一句话都没和我说。过渭河的时候，我看到一位老公公正摆渡着一位老婆婆过河，不由心生羡慕，都说十年修的同船渡，我与师父虽是御剑，也应该算是同剑渡河了吧。”
“师父今日将草庐化灭了，还好我偷偷将床榻之间的纱缦留了下来。”
“师父，我好想你……”
长风身子一颤，心头万千情绪闪过。瓜子不查，只是哭道：“阿瑶功法那么差，连个防身的兵器都没有，她要是遇到那些死僵尸可怎么办啊！”
长风一惊，劈声问道：“她的剑呢？”
这话不问还好，一问之下，瓜子勃然大怒，她不管不顾地喊道：“她的剑？真是好笑！您好歹做了她三年师父，她用什么您居然不知道？！别的弟子入门，便有师父赐剑，阿瑶倒好，等了三年终于碰上了个不得不露脸的群仙会，您不是赐给了她一截银华树枝吗？！”
长风愕然，他居然无话可说，亦辩解不了一句。
瓜子许是豁出去了，继续大喊道：“我也算是看清了，你们苍冥表面上道貌岸然，实际也是虚情假意的货色！你们都说阿瑶资质差，可谁好好教过她一天，谁又重视过她一分？！”
瓜子摸了把泪，恶狠狠地对着长风喊道：“尤其是你，你凭什么动不动对她发脾气，你凭什么总是欺负她羞辱她？就算你教过她些皮毛，那也都是你无聊时的突发奇想，根本不值得尊敬！”
长风面色越来越冷，越来越苍白，他缓缓开口道：“那为何她不走，或是另投他人门下？”
“因为她喜欢你！”瓜子一句话猛然出口，已是覆水难收。她豁出去了，擦了擦脸上的泪，咬牙说道：“我们说好了，生便一起生，死便一起死。你不在乎她，我在乎！你不去找，我去！”说着，瓜子自窗口一跃而下。
“瓜子！你……你这是干什么？”楼下传来二毛的声音：“外面很危险，你去不得！”
“把她绑起来！都什么时候了，还胡闹！”大毛哑着嗓子说了一句。
长风闭上眼，手中攥着灵犀坐了下来。屋子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幽香，长风突然想起了那日暮云山早上被小徒弟浣洗过的轻飘动荡的白衫。渐渐的，他的目光明亮清澈起来，随后，他慢慢抬起眼，面容又恢复了平静与冷淡。
这就是沐长风，这就是倾尽天下痴情的白衣尊者！无论内心澎湃着什么，他永远表现得冷酷克制，并由此最终蜕变为一件武器，在伤害他人的同时，也结束了自己的心情。
长风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莹白光滑的灵犀，又从胸口摸出那红艳艳的香囊，将它们一并放在阿瑶榻上。随后，他站起身向屋外走去，每一步都走得沉稳庄重，绝世独立的风华气质因为决心而平添了几分令人望而生畏的杀气与威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