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大梦长歌

第168章大梦长歌

绿悠悠的一片山水中，团团悠闲的云缓缓飘过苍山洱海，窄窄的小路上出现了三个身影。一个小伙子坐在轮椅车上，低着头，神情有些没落，身后一个身量不高，看着极瘦弱的女子正推着轮椅车，沿着窄路前行，她推着车子看着就已经有些吃力了，但还不时回头招呼着另外一个女孩，那个女孩一身藕粉色的衣裙，眼睛大大的晶莹剔透，每每女子唤她，都只是笑一笑，却从不答话。

三人一路走着，直到小路那头出现了一顶轿子，一个衣着华贵的男子，拄着拐杖，昂首站在路边，他身后还跟着一个看起来上了年纪的魁梧男人。看到三人过来，那男子立刻迎了上去，对着推车的女子说道：“阿瑶，你们终于回来了。”

女子笑着站住，伸手擦了擦额角的汗，对着男子说道：“君若，你找我们有事儿？”

君若叹了口气，看着眼前女子越发清瘦的身子，有些心疼地说道：“你……你们还是不要和我回去？”说着，他看了看坐在轮椅上的男子，说道：“小白公子和瓜子都不方便，全凭你一个人照顾……。”

“君若！”阿瑶打断了他，有些不高兴地说道：“他们都是我的家人，我们有自己的家，哪儿也不去。”

“阿瑶，我不是这个意思……”君若见阿瑶生气，顿时一张俊脸急的通红：“我是……我是觉得你太辛苦了。”

“才不呢！”阿瑶一边说，一边绽放了一个绚烂明媚的笑容：“我们三个在一起，别提多开心了！是不是，瓜子？”

说着，阿瑶将身后一直不说话的女孩拉了过来，女孩大眼睛眨了眨，虽然努力笑了笑，但看起来并不十分愉快。这时，坐在轮椅中的男子开口道：“我想回去了。”

阿瑶立刻俯身下去，攥起男子的手，温柔地问道：“小白，你不要再去看看前面的‘玉美人’了吗？”

“看什么？我是个瞎子什么也看不见。”那男子抬起头，只见一张脸长得极是俊俏，眉毛如剑、鼻梁英挺，眼睛像两片细长妖娆的桃花瓣，可那其中的眸子却是灰蒙蒙的一片死气。

阿瑶皱了皱眉毛，对着君若抱歉一笑：“君若，我们要回去了，谢谢你的好意。”说着，阿瑶拉了拉瓜子的手，同时推起轮椅，向不远处的一个木屋走去。

大梦似长歌，不知人间春几许……。

这看上去孤苦可怜彼此相依的三个人真是阿瑶、狸小白和瓜子，只不过，他们却都不再是当年的样子。那日阿瑶跳崖，被正好赶来的狸尚所救，她因身有紫瞳之泪，所幸并无受伤，但是仙身已毁，此刻便与凡人无异；狸小白因断了一尾，妖灵受损冲损了眼睛和双腿，他现在目不能视、足不能行，这对于曾经风流潇洒名动六界的小白公子来说，简直生不如死，若不是阿瑶守着他安慰着他，狸小白怕早已自尽；再看瓜子，她真身被崇华一剑斩断，幸而她本就是一缕幽魂，狸尚为她找来一具刚刚咽气不久的女孩尸身，用为她养灵七七四十九天，才接了这人身，可惜，人身虽结，但却是哑巴。

阿瑶不明白狸尚为何要救她和瓜子，说实话，她早已生无可恋，那样决然的跳崖是她所能想到的最好归处。可就在她最想死的时候，偏偏又像从头开始一般活了过来。她还记得狸尚老泪纵横地哀求：只有她才救得了狸小白，她还记得第一眼看到突然长大了的“瓜子”时，那种无言的愧疚和化不开的亲密；她更记得当自己握住已经不吃不喝好多天的狸小白的手时，小白的那一下子的震撼与安静……既然不死，那就好好活着吧，为了瓜子，为了小白，阿瑶不想再恨了再怨了，反正自己现在又变成了凡人，反正过不了几十年，今生一切也都会随着生命逝去而走到尽头。

为了防止触景伤怀，狸尚将他们又送回了南越山间，并且设下结界保他们安宁。这一晃，已经多年过去了，阿瑶的心已经变成了寂静无声的死水，随着岁月滑过的，还有她的脸，她的发、她的身体，她的年华。

小木屋前有个并不算陡的小坡，阿瑶、瓜子一起使劲将轮椅推倒小木屋前。

“小白，你怎么又不高兴了？”阿瑶拉起狸小白的手，贴在自己脸上。每当狸小白不高兴时，阿瑶都会这样温柔亲昵地和他说话。因为她知道自己本来就是个凡人，能活着已然是天大的福气，可小白不同，他曾经那么夺目、那么绚烂，他是青丘妖界的公子，是被六界女子青睐的对象，现在变成了这样，他就算愤怒抱怨也是应该的。

“阿瑶，你走吧。”狸小白咬着牙狠狠说道。

“去哪儿啊？”阿瑶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好笑，就像是故意逗他一样。

狸小白抽回了手，愤然说道：“我不想拖累你，那个君若……他……他对你不错……”。

阿瑶笑出了声：“是啊，君若是对我不错……”一边说，她一边观察狸小白的脸色，果然，狸小白有些苍白的脸腾起了愤怒的红晕。

阿瑶皱皱眉，说道：“可是你对我更好！”

狸小白嘴巴抿了抿，想说什么却又不再开口。阿瑶对着默默无声的瓜子招了招手，让她坐在自己身边，同时又将小白的手攥住，头轻轻枕在他僵硬的双腿上，轻柔说道：“狸小白，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待我能够比你对我更好！”

半天，狸小白吐出一句：“可是……我知道你并不快乐……”

一颗眼泪唰得流了下来，阿瑶不动神色将泪擦去，笑着说道：“谁说的，能和这世上最爱我，也是我最爱的人一起生活，这就是我人生中最快乐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