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有的人却没能过完这一生,早早便要夭折。
第75章有的人却没能过完这一生,早早便要夭折。
“我要是不愿意呢?”耶律颜眼底不禁掀起滔天巨浪,却很快按捺住了,转过头来又是副桀骜不驯的模样。
“你不会不愿意的,因为你没的选了。”新荷手里仍旧握着耶律颜的刀柄,姣好的容颜只让人觉着如沐春风般和煦。
耶律颜擡头看向新荷,他的手动弹不了分毫,身后裴亦安寒剑般的目光亦在震慑着他。
“我要是死在大裕,北戎更是师出有名,新荷公主不怕两国即刻兵戎相见吗?”耶律颜咬牙切齿道。
“什么死不死的,好弟弟你可别瞎说,姐姐我上次喂你的药极是延年益寿,半点毒性都是没有的。”新荷语笑晏晏道,对面的耶律颜闻言神情更是扭曲,恨不得下令让屋外的侍卫们直接砍了这个疯婆子。
“你!算你狠!”耶律颜肠子都悔青了,若不是信了她的哄骗,自己哪能深陷敌国,还落得个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的境地。
“狠?我要是真狠,你早就死在三日前了,亦或是我转身与你的三弟共谋大事。”此话落地,耶律颜脑子才算是真转了个透彻明白,他退后几步回到了桌前,随便捡了个葡萄粒吃起来。
新荷见状也是一笑,一时间屋内竟无一人言语,皆是在彼此打量着。越是胸有沟壑的人,越要与之交往谨慎,就算做不了挚友也万不能做敌人,若是结了仇怨便要费劲十二分心思才能防得过。
耶律颜心中便盘旋着这样的心思,他心里清楚得很,这新荷公主老谋深算行事狠厉,是个硬茬子。而她又与握有兵权的裴亦安关系甚佳,那裴亦安长于漠北军中,那军营里都是其父留下的老底子,一心一意捧着这位少主呢。
而居于高台上的新荷不紧不慢地尝了块枣花酥,还不忘欣赏着这位二皇子故作镇定实则抓耳挠腮的模样。新荷觉着自己已是十足十的诚意了,本可瓮中捉鳖,却还是给了耶律颜一线生机。
但这也确是无奈之举,她既为大裕公主,漠北边境的安宁才是最为重要的,远比什么一国公主被捉去敌国营帐的尊严体面重要。
她转头又看向裴亦安,这厮倒是气定神闲得很,其实仔细想想若是边境太平无事,那父皇便会少些依仗,自然了武将们就也少些恩宠厚待。
所幸裴亦安心系黎民百姓,不曾险在那争权夺利的官场里。许是前世仙家转生,从前看他少年英姿文韬武略,现下竟还瞧出了些仙风道骨清心寡欲的样子。
裴亦安察觉到了那探究自己的视线,顺着望了过去,直接给新荷吓得立时低下了头。我的个乖乖,这哪里是清心寡欲,明明是恨不得将自己生吞活剥了。
新荷思绪翻滚,刹那间忆起前世种种,猛然发觉或许自己与这小子不止是前世今生的缘分,上辈子那神仙对着自己就是做小伏低的愧疚神情,定是早早就对不起自己了!
想到此处,新荷直接瞪了过去,一双狐眼飞起好似要生剐了裴亦安,弄得裴亦安皱起眉来,想了半天也不知是哪里又得罪了这位小祖宗。
耶律颜本还在那左思右想惴惴不安,终于是想定了主意,心神回转过来就见这两人在那横眉冷对,而那裴大将军还落了下乘。
“咳咳!”耶律颜故意轻咳了两声,引得屋内两人再次看向了他,“就这么着吧!只要我当了太子,北戎与大裕再无战事,两位可满意?”
“二皇子爽快,北戎来日有你这等贤明果毅的太子,真是两国之幸啊。”新荷笑道,这心情一好还陪着耶律颜在城里逛了逛,不少有心人见此情状,纷纷飞鸽传书将此事报于背后错综复杂的势力。
一时间大裕朝内满是对新荷公主的溢美之辞,而北戎皇室里,有人摔了杯子,有人乐得后半夜都睡不着。
百姓们是后知后觉的,先是货商们发觉往来生意愈发好做了,那些北戎的大头兵们再也不敢随便要好处,连态度都和缓了许多。
随后便是草原上牧民们掰着指头算一算,先前两三月就要打上一场的北戎,现下却没有了动静,牧民们不必再为了生计担忧不已。
直到一年半载后,耶律颜登上了北戎太子之位,两国间的太平局面写进了国书里。漠北的百姓们不懂这些政治,只知日子越来越好了,吃饱穿暖衣食丰足,没有战争的日子,就没有人会死去,自家的儿孙都能过完寻常人平淡又安逸的一生。
只是有的人却没能过完这一生,早早便要夭折。
偌大的公主府里,来来往往的不是官员将领,而是数不尽的医士药童。只是一个极其平凡的午后,和煦的阳光洒向了在楠木摇椅上昏昏欲睡的新荷,半睁半不睁的双眸皆是困意,莹白的脸上自是悠闲之意,随侍的紫霞为其盖上了薄毯,熏香蒸笼里栀子清幽香气缓缓渗出。
艳阳西斜终会落下,斑驳光影映在新荷渐渐潮红的脸上,鼻翼间呼出的气愈来愈多,脖颈好似被人勒住不得动弹。
“啊……”新荷挣扎着起身,勉强擡起手指引得紫霞赶紧上前来。
“殿下殿下!快传胡太医!”紫霞顿时吓得不行,公主脸上青紫了起来,整个人苍白得吓人。
老皇帝十分宠爱这个女儿,在远行之际派了太医院德高望重的胡太医随行侍候,这白胡子太医着急忙慌地赶来,一看公主的脸色就暗道不好,再一搭脉眉头就没松开过。
“胡太医,殿下如何了?”裴亦安从军营中疾奔而来,未换行装焦急问道。
胡太医置若未闻,只是十分迅速地翻出金针,扎中了新荷身上几十个xue位,那头顶都急出了汗珠子。直到过了一刻钟,新荷呼吸才逐渐平缓了下来,脸色不再那般难看,胡太医这才开口道,
“裴将军,还请尽快上书陛下,让太医院正前来为公主诊治,老朽也只能救得了公主一时啊。”胡太医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显然已是用足了毕生医术,才勉强让新荷转危为安。
裴亦安一听这话,立时脸色就变了,他走上前去道“太医这什么意思?殿下到底怎么了?”
“殿下突发心疾,心脉受损,脉象如虾浮起潜入,已是危重至极。”胡太医勉强开口道,就见那面前的将军面如死灰,整个人宛如五雷轰顶般。
“给我将漠北有名有姓的名医都请来,谁要是能救好公主,赏金万两。”裴亦安人险些站不住,所爱之人在他眼前离世的恐惧再次袭来,他只觉眼前一黑,前世今生的痛彻心扉生离死别差点压垮了他。
可裴亦安终究不能垮,他要新荷活着,无论用什么方法都要她活着,“胡太医,我自会八百里加急上书陛下,但京城山高路远,公主命悬一线,还望您与众医士拼尽全力救治。”裴亦安说罢,重重地行了一礼。
“将军放心,老朽拼尽一身老骨头,也会拖住公主的命。”胡太医赶紧回礼道。
无数医士聚在公主府里已然三日了,药方拟了一个又一个,可新荷都没有再睁开眼来,汤药也渐渐喂不下去了。
直到公主府来了个极为年轻的医士,生得白净清秀,说是医士却更似个道士。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九幽奈何桥畔的理明。
理明被请进去诊脉之时,裴亦安也在,他日夜守着新荷,活在煎熬苦痛中,整个人胡子拉碴眼圈发黑,瘦了一大圈。
这脉一搭上,理明就心下有了谱,榻上这人三魂七魄一半都没了,要不是当世医道大拿金针吊命,无数珍稀药材续上,当是几日前就该心脉断绝而死。
再看朗清这副鬼样子,和上一世没什么两样,整个人瘦骨嶙峋半死不活,真是自己作自己啊,活该!
裴亦安目不转睛看着理明道“可有医治之法?”他这几日说了无数遍这话,却从未听到一个肯定的回答。
“小的有些话想与将军单独说,还请将军屏退诸人。”理明此话一出,裴亦安立时眼神一扫,侍女们赶忙出去。
“说吧。”裴亦安发出沙哑的声音。
“公主救是就救不回来了……”此话一出,理明脖子上就横立着把剑,离自己好近好近,吓死个人了。
“先生慎言。”裴亦安浑浊的眼眸威胁地看向理明,他不是要杀了这无辜之人,只是胸口翻涌的悲痛吞噬了为数不多的理智。
“好说好说,放下刀剑。”理明言罢,身影如风嗖的一下离裴亦安老远。
“你不是大夫,你到底是来做什么的?”裴亦安这回是真动了杀心,一个来路不明轻功如鬼魅的人,在这时候登门实在是让人揣测居心不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