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我只知你曾死在了我的面前。 - 狐狐有什么错呢 - 跳跳马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第71章我只知你曾死在了我的面前。

第71章我只知你曾死在了我的面前。

“再来再来!”一纤瘦女子身影灵活,高束起的马尾在空中飘荡得英姿飒爽,只见她下盘极稳,手上招式变换极快,三五瞬间便是一套行云流水的掌法。

一大圈军士围在此处,一个劲地拍手叫好,还有那不服输地大声叫嚷道,“胡老二你绕圈跑个啥,快还手啊。”

“天老爷啊,有本事你上来打来,我看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胡老二在边军里混了十来年了,算得上是个人物,大大小小也是个百夫长,不想今日老马失蹄被个小丫头打得满地跑。

这女子听了兵士们的话不骄不躁,神情自若地脚步疾速挪动着,右掌高高举起毫不费力地揪住了胡老二,这才笑了声,“百夫长承让了。”紧接着退后两步抱拳一礼。

“哎呦使不得使不得,我哪里受得住公主这一礼。”胡老二吓得又是一激灵,恨不得立时拜倒在地。

新荷赶忙又将胡老二提溜起来道,“比武场上哪有什么公不公主,你我只是两个互相切磋武艺的人。”

不远处一军统帅裴亦安对此番场景已然是见怪不怪,来了漠北第二日,他便重新认识了这位好姐姐。巍峨皇城中,仪态万方雍容华贵的公主一朝离了繁华京都,竟是个在草原上撒欢跑马,舞刀弄枪不亦乐乎的女子。

甚至屈尊降贵地日日来这营地里,与兵士们在这黄土飞扬之地较量,全然不似皇室公主,就连寻常闺中女子都比她稳重守礼得多。

裴亦安眼眸紧盯着新荷不放,现下的她好似真正活过来般,活得潇洒肆意无拘无束。前几日对着大漠落日提笔作画沉吟作诗,不一会儿兴致上来了,直接放下笔墨骑上马追日去了。

如此生动鲜活,那源源不断地生机在新荷身上真正焕发了出来,裴亦安怎能移开自己的目光,若不是军务在身又苦苦压抑,他恨不得做新荷那匹爱马或是脖间的玉项圈,日日都是要相伴的。

“弟弟?弟弟?”新荷蹦蹦跳跳地就跑到了主帅的营前,见裴亦安不禁怔愣住了脸色还微微泛红,赶忙叫了几声。最近天热得很,别是中了暑热了。

“我在。”裴亦安反应了过来,嘴角翘起道。

“这眼看着到了用晚饭的时候了,我这肚皮空空得很,不知弟弟管不管饭啊。”新荷笑眯眯仰着头道,像极在讨要吃喝的小兽,明明对面这人嘴里说不出半个不字,还是要撒娇作怪一会儿。

“自是管的,方才火头兵就做好了饭食,你随我进账用饭吧。”裴亦安冷着张脸,可那眼里的笑意怎么也掩盖不住。

“弟弟你真好!我就知道你舍不得让姐姐我饿肚子。”新荷嘴甜得要命,跟在裴亦安后面好话一个劲地往外倒,哄得裴亦安连耳朵尖都红了。

帐内饭菜虽简单但也是用了心的,四菜一汤再配上几张馕饼,烹炒好的青瓜瓤嫩得很,炙羊肉做得别有漠北风味,用了不少西域传过来的香料,剩下的菜丝豆腐汤,熏烧鸡喷香喷香的,令人食指大动。

新荷净了手便美滋滋地吃了起来,刻进骨子里的天家教养是丢不得,吃得斯文有礼却手速飞快,不一会儿就吃了个半饱。

“漠北边塞物资匮乏,原以为你初入这里,会许多不适应,不曾想衣食住行竟也样样都惯。”裴亦安盛了一碗热汤递到新荷面前道。

新荷举起汤匙喝了几口,整个脾胃暖了不少,懒洋洋地回道,“说来也是怪,我自幼长在京城,来这里却觉得哪里都熟悉得很,像是前世的机缘似的。说不定啊,我前世就是这草原上的一只鹰,长空万里任我飞遍。”

“我看你不像只鹰,倒像只沙漠里的小狐狸,军中曾有人见过那狐狸生得耳廓宽大身量娇小,极为机敏。更重要的是,吃饱喝足便如你如今这般,犯懒地倚在一边,是乖张中难得的乖巧。”裴亦安放松了心神,言语间便多了些戏弄,毕竟是十几岁的少年郎,再心性沉稳也是跳脱的。

“好啊你个裴亦安,如今这几月是与我混熟了,竟还揶揄起来了我了。待明日,我必得在练武场上好好与你这一军统帅较量一番,杀杀你的锐气。”新荷作势就要上前打他,可惜刚用过饭正是犯困的时候,都是假把式罢了。

裴亦安配合得甚好,还真躲了几下,张嘴求饶道,“别别别,这些时日你打遍了我手底下的参将副将,军中谁人不知你武艺了得啊,何必又加上我这个手下败将呢。”

这马屁拍得极好,新荷面上那点子娇蛮立时变了样,俱是洋洋得意之姿道,“你知道就好,宫中的禁军统领都夸我武艺精湛,天赋异禀呢。”

“我观你的武功路数极为正统,可实打实过招时,却多了些混不吝的招数,这也是宫中老师所教?”裴亦安轻声问出了隐藏在心中的多日不解。

新荷听了这话,先是左右环顾帐内确是只有他二人,这才放下心来极小声道,“我同你说,你切不可讲于他人。”一双大大的狐狸眼目光灼灼看着裴亦安,十分谨慎。

裴亦安眨了眨眼,虽颇有些不解但也答道,“你尽管放心,无论你说什么做什么,我都是与你一边的。”

“我本是没有习武师傅的,我五六岁时去寻皇兄们玩,恰逢他们在武场上练着,我便在旁坐着看了会儿。就这么一会儿,便将那招数记了个十成十,皇兄们的习武师傅见我有如此天赋,上奏了父皇,我这才得以习武。”新荷小脑袋凑了过去,贼头贼脑地说道。

裴亦安不禁皱眉,也极小声道,“只要圣上下旨,公主习武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你何故说得跟做了贼似的。”

新荷撇了撇嘴,一把将那裴亦安皱起的眉毛捋直了,接着道,“你别急啊,听我慢慢道来,奇就奇在有了习武师傅后,我那哪是天赋异禀啊,简直就是不用师傅教,师傅说一我便能说十。那些个武功招式仿佛本就藏在我脑子里,只不过是待个契机重见天日罢了。”

“这事圣上知晓吗?还有旁人知道吗?”裴亦安此时才明白了其中深意,自古生有异兆身带祥瑞的人一朝崛起自是好,可若在潜藏之时被人察觉,那就有说不尽的祸事了,更何况还是在皇家。

“你看看你急了吧,父皇自然是知晓的,还有那教习师傅也是知道的,其余人连我母妃都不晓得。当时父皇屏退众人,沉思片刻与我说,天子之女本就应是神灵转世,天生大神通的,叫我想做什么便做什么,都要父皇为我兜底,就是不要告知他人即可。”新荷接着道。

“那你今日说与我听,不怕有朝一日我泄露了此事,你就如此相信我吗?”裴亦安直视着新荷道,声音微微有些颤抖。

新荷忽而笑了,明媚灿烂的脸上有着裴亦安看不懂的意味,她站起身子拉起裴亦安径直朝那草原奔去。

四下空无一人,只余夜空中的漫天繁星闪烁着微弱的光芒,两人这一跑就跑出了二里地去,新桃纤细的手一刻也未放开裴亦安的大手。

“你看这里美吗?”新荷席地而坐,忽闪着眼睛看向裴亦安。

裴亦安先是看了眼星空,转瞬便将目光落在了新荷的身上,“美,很美。”

“裴亦安,这里你不觉着很熟悉吗?”许是天色太暗,新荷看不清裴亦安眼中的情意,她放开了他的手,指尖轻指着远处那块风化许久的碑。

那碑是百年前败落的草原部落留下来的,上面刻了些什么早已看不清了,而新荷对着这碑却笑了,她不知自己为何而笑,却觉着从未如此畅快舒心,大仇得报又有何愁。

裴亦安慢慢走近了这碑,在看清那一刻忽地站不住了身子,五脏六腑撕心裂肺之痛摧垮了他的脊梁,他倒在草甸子上捂住胸口险些喘不上气来。

“你这是怎么了?”新荷见状赶忙搀扶起他,只不过在触碰到裴亦安的瞬间,新荷也撑不住了与裴亦安一同倒在了碑前,脑海中一幕幕闪过,是手刃敌人的畅快,是无数女孩子在草原上奔跑的自由,是最后倒在血泊中的痛苦。

她想起来了,她是新荷,亦是雅若,前世种种历历在目。

“你不要再离开我了,你说你不会再离开我了,你保证!”裴亦安拉扯住新荷,一把将她困在了怀中,急切地说道。

“你也想起来了对不对?”新荷忆起了,裴亦安就是那前世被她利用的神仙。

裴亦安好不容易冷静了下来,神色恍惚道,“我不记得,我只知你曾死在了我的面前。”再一擡头,这少年已是满眼泪痕,小狗般攀着新荷不放手。

九幽奈何桥旁,碧鸾与理明悠闲地下着棋,小楼外等着投胎的魂魄们乖巧地排队领茶吃。

“我怎么总觉着忘了点什么事呢?”理明挠着头,举着枚棋子迟迟不落下。

“记不起来就记不起来吧,只要是这忘忧茶没出问题,那就都不是什么大事。”碧鸾温柔笑道。

“啊!是给越桃和朗清的忘忧茶有问题!”理明猛地站起来,撞翻了棋盘搅得小楼里鸡飞狗跳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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