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杀心

片刻后，尽华一个人晃晃悠悠地进了库房，连基本的礼数都没有，斜靠在门框上。

“明棠姐姐，找我何事啊？正忙着呢。”

苏明棠指了指摊开的礼单和那个空了一块的锦盒，声音听不出喜怒。

“尽华公公，陛下赏赐的月魄链，少了一对。这箱东西，经了你的手。”

“哦？”

尽华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嗤笑一声。

“少了就少了呗，许是内务府那边记错了单子，多大点事，也值得你把我叫过来？”

他踱步上前，伸出手指，轻佻地在苏明棠面前的账册上点了点。

“我说，明棠姐姐，你是不是管得太宽了点？”

苏明棠抬眸，直视着他。

“这不是管得宽。重华殿的每一件东西，都是陛下的恩典，是殿下的体面，缺一不可，少一件，就是对君上的大不敬。”

“哟，还给我扣上帽子了？”

尽华的脸色沉了下来，语气也变得极尽挑衅。

“苏明棠，你别给脸不要脸！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是娘娘早些年放进来的一条狗罢了！”

“你我都是娘娘的人，你装什么清高？我劝你，最好摆正自己的位置！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好好‘相处’，对你我都好！”

最后一句话，他几乎是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出来的。

苏明棠的心，在那一瞬间，如坠冰窟。

娴皇贵妃，竟然连她是眼线这件事，都没有对这两个新来的太监隐瞒！

她想起这些时日，尽华那口无遮拦的张扬性子。

她猛然惊觉，自己已身处悬崖边缘。

她在重华殿立足的根本，是萧承烨的信任。

这份信任，脆弱得如同一层薄冰。

若是被尽华这种蠢货，在萧承烨面前嚷嚷开来……

她的一切筹谋，都将万劫不复！

不能撕破脸。

至少现在不能。

电光火石之间，苏明棠脸上的冷意尽数褪去，换上了一副恍然又带着几分无奈的苦笑。

“原来……尽华公公早就知道了。”

她轻轻叹了口气，合上了账册。

“是明棠糊涂了，险些为了这点小事，伤了和气。”

“公公说的是，咱们都是为娘娘办事，自当同心同德。”

她站起身，从另一只箱子里，捧出了一盘子金银锞子。

“这是陛下赏给殿内众人的，我正愁没空分发。公公人缘好，威信高，不如，就由公公代劳，也好让大家都沾沾公公的喜气。”

尽华看着那明晃晃的金银，眼里的贪婪一闪而过。

他以为苏明棠是怕了，是在向他低头示好，顿时得意非凡。

“算你识相！”

他一把接过盘子，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苏明棠望着他的背影，垂下的眼帘里，一片森寒。

果不其然。

不过半月，重华殿内，已是怨声载道。

尽华兄弟二人，不仅克扣了几乎所有宫人的赏银，还愈发作威作福，颐指气使。

宫人们碍于他们身后是娴皇贵妃，明面上不敢发作，只能私底下，一个个地跑到苏明棠这里来诉苦。

“明棠姐姐，那尽华简直不是人！我的赏银，他扣了一大半！”

“还有他弟弟尽礼，天天要小厨房给他开小灶，稍有不顺心就打骂我们！”

“姐姐，您得为我们做主啊！”

苏明棠听着众人的哭诉，秀丽的眉毛紧紧蹙在一起，满脸的为难与烦恼。

“我……我又何尝不想呢？”

她愁容满面地叹息。

“可他们毕竟是娘娘的人，我们……我们惹不起啊。”

“为了殿下，眼下，也只能先忍一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