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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我是,但你不是。”◎
萍水相逢的过路人。
陈毓这话听着没滋没味的,祝琬忍不住看向他反问:“难道不是?”
她并未同他认识多久,既不了解他的过往,也不知晓他的秉性,对陈毓其人所有的认知,也不过是从他行为举止和只言片语中拼凑而出的,“萍水相逢的路人”,再没有比这更恰当的了。
不过祝琬也不打算在这个问题上继续和他纠扯,她看了看桌上的餐食,转而问道:“你这是……给我准备的?”
“不是。”陈毓声音冷硬。
“我又不是那些沽名钓誉的伪君子,靠着给人施粥舍饭博名声。”
他像是有意和她过不去,揪着今日她搪塞太子的那些话不放。
“更何况姑娘不过区区路人,我可没那般好心。”
陈毓眉宇淡漠,声音也恹恹的,不大中听的话一句接一句,祝琬只笑着听他说,既不接话也没什么旁的反应,只在陈毓朝她看过来时笑得眉眼弯弯,令他在些微怔神后迅速地别开眼。
再如何装老成,这会多少还是有些狼狈。
祝琬垂着眼低低笑起来。
她什么都没说,但她知道,陈毓一定清楚她在笑什么。
因为他耳尖到脖子都是红的。
莫名地,祝琬觉着他有点像缱缱大哥曾经养过的那只坏脾气的漆黑八哥儿,一逗就扑腾乱飞,不理它又自己跑过来学人说话,试图惹人注意。
“我高家兄长曾养过一只鸟儿,特别聪明,我之前在缱缱家书塾里读书时总偷偷和缱缱一起去逗那只鸟儿。”
“它也很喜欢学人讲话,但也是不求甚解的模仿。”
陈毓冷哼一声,顺着她的话音,接着道: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你又不是那只鸟,焉知它不是在刻意模仿讨你开心?”
“说的也是。”
祝琬不动声色地继续问道:
“那你觉着,鸟儿学人讲话是在讨主人欢欣吗?”
“……”
陈毓哑然,片刻后瞥她一眼。
“我又没见过你那位高家兄长的鸟儿,我怎么知道它是不是。”
他顿了顿。
“你这位高家兄长可真有闲情雅致,想来他当时举仕,科考考了那么多次,原来是在钻研这些兴趣爱好。”
“不愧是名门世家之后。”
祝琬手撑在桌上,笑盈盈地,开口却笃定。
“你不喜欢我提到高家的兄长。”
“可是怎么办,从小到大,能被我唤一声兄长的人真的很多。”
她故作苦恼,“不仅高家兄长,同我家有来往的儿郎我都是要唤一声‘兄长’的,更何况我还有自家的哥哥、堂兄、表兄,还有……”
想到周俨,她忽地顿住了。
陈毓适时看向她,半晌,轻嗤了声。
“还有什么?”
见祝琬不吭声了,陈毓垂着眼冷哼,点破她未尽之言。
“还有你那位成为朝廷罪人的义兄。”
“他不是。”祝琬蓦地站起身盯着他正色道。
对于周俨的战败和身故,朝堂上众说纷纭,祝琬从来就没信过那些,有祝氏的家学渊源,还有父亲和外祖父的言传身教,加之自己和他一同长大,自己也看得清楚,无论周俨性子如何冷硬无趣又讨人厌,他都是一个格外骄傲的人,叛国通敌之事,绝无可能。
她这样想,她知道父亲母亲也是这样想的。
可眼前人不这样想。
“你怎么知道他不是。”那人慢悠悠地反问。
“陈毓。”
祝琬站在桌边,居高临下俯视他,声音郑重而坚定。
“我与你现在是合作关系,我不会过问你的过去,也不打算问你所谋为何,更不想了解你对我家族、我亲人是如何评判的,这是我对你的尊重,也请你尊重我,尊重我的家人。”
“我义兄领兵征战多年,行兵打仗战无不胜,令北边外敌闻风丧胆,他如今身殒,可并非败于战场刀枪,而是败于一些不见台面的卑污之手,他可能不在意你的看法,但是我在意。所以,如果你想保持我们的合作关系,那有些话还请你把它咽在肚子里。”
陈毓微向后靠,仰头看她,虽然他坐着,祝琬站着,可他气势半分不减。
见他如此,祝琬眸中更显执拗,可他最后只是随意地点点头。
“知道了。”他淡声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