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第二日清晨，洛冰河早早等在客栈大堂。

店小二端来清粥小菜时，沈清秋刚好下楼。晨光透过窗棂，落在师尊青色衣袍上，连袖口竹叶纹都清晰可见。

"师尊早。"洛冰河起身行礼，目光悄悄扫过对方眉眼。

沈清秋"嗯"了一声，执筷的手稳如往常，连夹咸菜的幅度都与在清静峰时别无二致。

没有异常。

洛冰河低头喝粥，却错过了师尊指尖在碗沿停留的那一瞬僵硬。

经过这些天的调查，前些天突然出现的魔气消失的无影无踪，这座小城里一日复一日的安宁平静，调查不到什么也只能先回苍穹山做记录了。

官道旁的茶棚里，宁婴婴正叽叽喳喳说着昨日买的胭脂。

"小师弟你看，这个颜色像不像后山的晚霞？"

洛冰河笑着点头，余光却瞥见沈清秋倚在车辕边摇扇，连扇骨晃动的频率都分毫不差。

和往常一样。

完全一样。

他接过师姐递来的胭脂盒，突然想起昨日那条没送出去的青玉发带——此刻正静静躺在他袖中暗袋里。

归来后的第七日，洛冰河站在藏书阁窗前，看着沈清秋指导新弟子练剑。

夕阳把师尊的影子拉得很长，修雅剑折射出的金光正落在小弟子发颤的手腕上。

"手腕再擡高三分。"沈清秋用剑鞘轻点对方肘部，"像这样。"

语气平静，动作精准，连蹙眉的弧度都与记忆中重叠。

洛冰河终于松开攥了整日的记录玉简。

子时三刻，惊雷炸响。

洛冰河从榻上惊醒时，窗外雨幕如瀑。他下意识望向隔壁——没有灯火，没有声响，唯有雨打竹叶的沙沙声。

师尊最不喜雷雨夜。

他轻手轻脚来到廊下，却见沈清秋的窗前映着烛光，一道剪影正伏案书写。

洛冰河在雨中站了许久，直到那道影子搁笔熄灯。

转身时，他踩断一根枯枝。"咔嚓"声淹没在雨声里，而窗内，沈清秋攥着被冷汗浸透的里衣，静静望着漏雨的檐角。

日子就这样平静的过着。

那日，洛冰河正在校场指导新弟子剑法。

钟声就是在这时响起的。

穹顶峰的警钟沉厚悠长，一声接一声荡开，惊起满山飞鸟。新弟子们茫然擡头，而洛冰河已经收剑入鞘，转身就往主峰赶。

等他赶到时，各峰弟子已列阵戒备。洛冰河的目光穿过人群，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最前头的沈清秋。

他下意识朝师尊的方向迈了一步，却见沈清秋淡淡扫了他一眼，随即擡头望向半空。

洛冰河顺着视线看去，呼吸骤然一滞。

——那位曾在集市与他一同挑过发带的"道友"，此刻正凌空而立，绛红薄纱在风中翻飞，额间魔纹妖冶如血。

她为什么在那？

沈清秋的余光将徒弟怔愣的模样尽收眼底。折扇在掌心轻轻敲了两下。

是真不知她是魔族圣女，还是装不知？

无论如何，解决魔族圣女带领一大批魔族上山攻打是首要问题。

"不知魔族圣女今日莅临本派，有何贵干？"沈清秋开口，声音不疾不徐，仿佛真的只是在招待一位不速之客。

她到底是从哪获得的消息，知道岳清源柳清歌不在门派里。

"恩…过来看看风景？"

"就为了看风景？"

纱华铃像黄鹂一样的声音笑了起来："沈峰主，你要理解。魔界尘土飞扬乌烟瘴气的，实在没什么好看，想要过来人界看看风景，不过分吧？"

顿了顿，又补一句："要是…能够一直看着这风景…就更好了。"

笑声如银铃，却让在场众人脊背发寒。

刹那间魔气暴涨。

洛冰河拔剑挡开一道袭向沈清秋的暗芒，转头却见师尊神色如常，连衣袂都不曾乱过半分。

师尊早就知道？

混战之中，岳清源与柳清歌及时赶回。纱华铃见状也不恋战，袖中甩出一枚漆黑法器。

"哎呀，真不巧了，我是时候回去啦。风景看够啦。"她惋惜似的叹气，法器却已化作漩涡，将众人困在其中，"那么…有缘再见咯，道友。"

最后这句话，是冲着洛冰河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