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柳清歌第一次察觉到异常，是在每年一次的演武大会例行剑术交流上。

洛冰河站在清静峰弟子队列的最末端，身形单薄，却握剑极稳。他的剑招并不华丽，但每一个动作都干净利落，毫无多余。

——这不对劲。

柳清歌眯起眼睛。

半年前，这个少年还被沈清秋折磨得遍体鳞伤，连握剑的手都在发抖。而现在，他的剑势竟已隐隐有了几分沉稳的锋芒。

更不对劲的是沈清秋。

那个曾经满眼阴郁、看谁都带着三分讥讽的男人，此刻正安静地站在廊下，目光平静地看着场中比试。没有冷笑，没有刻薄的评价，甚至……

柳清歌的视线落在沈清秋的手上——那双手自然地垂在身侧，没有像往常一样神经质地摩挲着折扇或剑柄。

"你教他的？"

这不是临时抱佛脚能练出来的反应。有人花了大量时间，一招一式地纠正过这个少年的剑路。

而清静峰上，能做到这一点的只有一个人。

比试结束后，柳清歌拦住了准备离开的沈清秋。场中，洛冰河正被清静峰的师兄们围着祝贺——这是他入门以来第一次得到同门的认可。

沈清秋看了他一眼，眼神平静得让柳清歌陌生："不然呢？"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你之前恨不得他死。"柳清歌直言不讳，"现在却亲自教他剑法。"

沈清秋沉默片刻，目光投向远处被众人围住的洛冰河。少年的眼睛亮晶晶的，嘴角挂着掩饰不住的笑意。

"人总会变的。"他淡淡道。

柳清歌皱眉。这不是他认识的沈清秋会说的话。那个斤斤计较、睚眦必报的男人，什么时候学会了"变"这个字？

"你最近很不对劲。"

"是吗？"沈清秋不置可否，"那柳峰主不妨多观察观察。"

雨水敲打竹叶的声响中，柳清歌悄无声息地落在清静峰弟子房檐上。

透过窗纸，他看到明帆正在指点洛冰河调整握剑姿势。少年手腕上还缠着白布，但眼神亮得惊人。

"师兄，这样对吗？"

"手腕再沉半分…对！师尊当年也是这么教我的。"

檐下阴影里，柳清歌瞳孔骤缩。

沈清秋静静立在雨中，未撑伞，未出声，只是注视着窗内融融灯火。一道闪电劈过，照亮他唇角极浅的…

笑意？

柳清歌按在剑柄上的手缓缓松开。他突然意识到，比起沈清秋的"改变"，更可怕的是

——自己竟觉得这样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