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沈清秋回到清静峰时,洛冰河正跪在院中擦洗青石板。
少年听见脚步声,猛地擡头,眼中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又低下头,动作更加谨慎,像是生怕溅起一滴水惹他不快。
——这副模样,沈清秋见过。
在原来的世界,在他还是那个满心嫉妒的"沈清秋"时,洛冰河也曾这样小心翼翼地活着,像一条被驯服的狗,连呼吸都怕惹怒主人。
可最终,那条狗长出了獠牙,咬断了所有人的喉咙。
沈清秋站在廊下,目光沉沉地看着他。
师尊,你这一生作恶多端,跟你有怨有隙也害,跟你无冤无仇的也害,半死不活了还能搭上一位掌门,你不死得慢点,将所有人的苦楚都同受一次,怎么对得起他们呢?
洛冰河的话又一次在脑海中响起,像一根刺,扎得他太阳xue突突地跳。
"师尊……"洛冰河跪得端正,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弟子已经擦了三遍,您……要检查吗?"
沈清秋没说话,只是走过去,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少年的手紧紧攥着抹布,指节发白,衣袖下的手腕上还有几道未消的淤青——是前几日被他用戒尺抽的。
沈清秋忽然想起,在上一世,洛冰河第一次反抗他,就是因为类似的事。
那时他罚洛冰河跪在雪地里抄书,少年冻得浑身发抖,却还是恭恭敬敬地捧着抄好的经文递给他。
而他,连看都没看,直接撕碎了扔进火盆。
"重抄。"
洛冰河当时的眼神,他至今记得——
像是有什么东西,终于碎掉了。
"……起来。"沈清秋突然开口,声音有些哑。
洛冰河一怔,似乎没听懂:"……师尊?"
"我说,起来。"沈清秋闭了闭眼,"地板够干净了。"
少年迟疑地站起身,膝盖因为久跪而微微发颤,却还是强撑着站直,不敢露出半点不适。
沈清秋看着他,胸口那股郁结的闷痛又涌了上来。
——他到底该拿这个人怎么办?
杀了他?还是对他好?
晚膳时,沈清秋盯着桌上的菜,眉头越皱越紧。
"……师尊?"洛冰河站在一旁,声音发紧,"是、是菜不合胃口吗?弟子马上重做——"
"坐下。"沈清秋打断他。
洛冰河僵在原地,像是听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话。
"我让你坐下,吃饭。"沈清秋指了指对面的座位,"听不懂?"
少年脸色白了又青,最终战战兢兢地坐下,却只敢挨着半边椅子,筷子也不敢伸,活像椅子上长了钉子。
沈清秋看着他这副样子,忽然没了胃口。
他放下筷子,径直起身离开。
身后传来洛冰河慌乱的声音:"师尊!弟子知错了!您、您别生气——"
沈清秋脚步一顿,没有回头。
"……把饭吃完。"他低声道,"不许剩。"
洛冰河离开后,沈清秋坐在竹舍茶桌前,檐下的风铃正叮当作响,他盯着那串青铜铃铛看了许久——这是他成为清静峰主那年,岳清源亲手挂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