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
"师弟。"岳清源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带着显而易见的担忧,"我们进来了。"
瞬息之间,所有细微的颤抖都被收敛。沈清秋睁开眼,眸中是一片恰到好处的疲惫与哀恸,仿佛方才那个在寂静中濒临崩溃的人从未存在。
"请进。"他温声道,声音里带着适度的沙哑。
竹门被轻轻推开,岳清源端着药盏走进来,身后还跟着神色忧虑的众人。
"药刚熬好,趁热喝。"岳清源将药盏放在案几上,目光扫过沈清秋苍白的脸色,眉头微蹙,"你气色很差。"
沈清秋微微一笑,伸手接过药盏。指尖相触的瞬间,岳清源明显感觉到他手指冰凉得不似活人。
"有劳掌门师兄挂念。"他低头轻啜一口,苦涩的药汁滑过喉间,将那股翻涌的血气压了下去。
齐清萋站在一旁,欲言又止。她总觉得今日的沈师兄有些说不出的怪异——明明言行举止与往常无异,却给人一种莫名的违和感,就像一尊精心描画的瓷偶,完美得近乎虚假。
"那个孽障..."她忍不住开口,却在看到沈清秋骤然收紧的手指时住了口。药盏在他手中发出细微的"咔"声,竟被捏出一道几不可见的裂痕。
"清萋。"岳清源警告地看了她一眼。
"是我的错。"沈清秋垂眸,声音沙哑,"若我能早些发现..."
若我能早些下手,也不至于让他活到现在。
柳清歌抱剑而立,难得放缓语气:"魔族狡诈,防不胜防。"
防不胜防?你们可知那些"证据"都是我亲手布置的?
木清芳把着脉,眉头紧锁:"沈师兄心神损耗过度,需要静养。"
宁婴婴红着眼眶:"师尊,您别太难过了…"
明帆站在最后,欲言又止。他总觉得师尊此刻平静得可怕——就像暴风雨前的海面,底下藏着能将人撕碎的暗流。
屋内陷入短暂的沉默。窗外夜风拂过竹林,沙沙作响,仿佛无数窃窃私语。
沈清秋忽然轻笑一声:"无妨。"他放下药盏,瓷盏与案几相触,发出清脆的"叮"声,"此事已了,不必再提。"
他的声音很轻,很柔,就像在谈论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你…"岳清源刚要说什么,却见沈清秋突然站起身,广袖翻飞间带起一阵淡淡的血腥气。
"多谢诸位关心。"他勉强扯出一个笑容,转身走向窗边,背影在烛光中显得格外单薄,"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待众人离去,沈清秋脸上的悲痛瞬间消散。他望着窗外漆黑的夜色,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很轻,却让人毛骨悚然。
"了结?"他自言自语,他走到铜镜前,看着镜中自己的脸,"这才刚刚开始…"
"演得真像。"他轻声道,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
指尖抚过镜面,那瞬间,他仿佛又看见洛冰河站在镜中,用那双沉寂的眼神望着他。
——那样痛,那样迷茫,仿佛在问"为什么"。
"别这样看我!"他突然挥袖打翻铜镜,喘息着后退几步。
你们想不到吧…
最希望洛冰河去死的人…
是我。
他跌坐在榻上,捂着脸低笑起来。笑声在空荡的竹舍里回荡,渐渐变成了压抑的呜咽。
窗外,一片竹叶飘落,轻轻覆在被打翻的铜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