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27章

洛冰河一次次出现在沈清秋面前，沈清秋一次次甩开洛冰河。

但是都甩不掉。

洛冰河站在山道前，笑吟吟地望着沈清秋："好巧啊，道友。"

沈清秋垂下眼，语气凉凉："是啊，好巧啊。"

"道友要去哪？我们结伴而行吧。"

"埋骨岭。"

洛冰河笑容不变："正巧，我也要去。"

沈清秋擡眸看他，眼底闪过一丝讥讽："那还真是……巧极了。"

晨雾未散的林间，沈清秋走在前面，衣摆偶尔扫过沾露的蕨类。他脚步不急不缓，像是寻常踏青。

"道友小心脚下。"他头也不回地提醒，声音温润如常，折扇点了点前方泛着灰绿色的沼泽，那截手腕还是那么白，在灰绿色的雾气中格外显眼。"这里的瘴气，沾之即死。"

洛冰河踩断一根枯枝，声响惊起几只山雀。"多谢提醒。"他望着师尊的背影，衣料摩挲的沙沙声格外清晰。

枯枝太脆了，是师尊用灵力烘干的。

"这蕨菜长得倒好。"沈清秋忽然用折扇拨开一丛嫩绿的新芽，"若是采回去焯水凉拌，定然好吃。“

洛冰河脚步微滞："道友还精通厨艺？"

"略懂。"扇尖轻点过沿途植物，"这是苦苣，这是野芹，那边开着紫花的有毒。"

师尊从前也这样教他辨过药草。

附近传来乌鸦嘶鸣，黑压压的鸟群掠过树梢。洛冰河忽然道："这些乌鸦倒不怕瘴气。"

"魔化的畜生，自然不同。"

瘴气忽然流动起来，像被无形的手搅动。一缕紫烟缠上洛冰河的靴面，绣纹立刻泛起焦黑。沈清秋站在三丈外的青石上，正低头整理袖口皱褶："早春湿气重，衣裳总是不爽利。"

他注意到沈清秋站的位置很巧妙，刚好避开了所有毒物的范围。

洛冰河似乎没有看到瘴气的变化："道友很在意衣着？"

"人活一张皮。"沈清秋看着渐渐浓郁起来的雾气，笑了一下。

"说来奇怪。"洛冰河碾碎掌心的白花，"我昨夜投宿的客栈，老板娘说近来乌鸦专啄人眼。”"

折扇"唰"地展开："道友想说什么？"

"没什么。"他踢开脚边碎石，"只是突然想起，小时候养过一只八哥，最爱啄我衣上的玉扣。"

沈清秋嘴角依然带笑："禽鸟之趣，确实难忘。"

三年前清静峰上，确实有只八哥总啄洛冰河腰间的玉佩。

洛冰河忽然指着地面："道友的衣带松了。"

对方低头查看的瞬间，他准确捕捉到那人后颈一闪而逝的金光——是清心咒的残痕。

"看错了。"洛冰河温和地道歉，"原来是露水反光。"

沈清秋整了整根本不曾松动的衣带："无妨。"

洛冰河屈指轻弹，魔气如涟漪荡开。瘴气散尽时，他鞋面的焦痕也跟着褪去。

"道友修为不错。"沈清秋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日光透过叶隙在他脸上投下斑驳影痕。

"运气好罢了。"洛冰河踩过一丛灰蘑菇，菌盖瞬间化作齑粉。

远处传来闷雷声。两人同时望向天际——那不是乌云，是遮天蔽日的魔鸦群。山脚下的城镇升起三道求救烽火，烟柱歪歪斜斜的，像被谁随手划下的墨痕。

"这年景，连乌鸦都饿得发狂。"他忽然迈步向前，"走吧，埋骨岭的土馒头，可比活人吃的精细。"

两人一前一后，渐渐深入林中。阳光透过雾气，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乍一看，倒真像是一对结伴同游的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