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温存
殊掌门走出电梯的时候,秦不赦正很自觉地在柜台前结账。
殊无己听到他言简意赅地让把四楼最吵的那个包厢续两天,看紧一点,等里面的人都睡清醒了再让人走,前台则瞅着他手里的金卡发呆,不太确定店里刷不刷得了这种高级货。
秦老板依旧没什么耐心,盯着那小机器看了会,颇不耐烦地问:“能签单吗?我是股东。”
殊无己走到柜台前时他刚刷刷签好字,转过头看着衣衫狼藉的白发道人,生人勿近的冷凝目光忽地就轻盈起来。
秦不赦笑了一下:“怎么才几个小时,就搞成了这个样子?”
殊无己看着他,没有回答,眉心还因为宿醉蹙在一起。
他伸出手臂,秦不赦得心应手地上前扶住了他,皮夹克上还带着露水的凉意。
“我带了解酒药。”秦老板让他搭着自己的小臂,另一只手去摸兜里的药瓶。
殊无己摇摇头,轻轻搭住他的臂弯,制止了他的动作。
“并无大碍。”他低声说,“不必仰赖丹药。”
秦不赦盯着他看了会,眼神中颇有几分探究的意味,但他知道,这世上向来只有殊无己盘问别人的份儿。
他领着殊无己到了那辆confederate面前,殊掌门花了点时间去找马鞍在哪里,秦不赦任他皱着眉头琢磨,过了会才扶着他侧坐在单人鞍座的后端。
“踩着这里。”他指了指下面焊满防滑钉的金属脚踏,殊无己依言踩上去,紧接着秦不赦就握着他的小腿,打开他的膝盖,让他的双腿顺势压进油箱两侧的凹槽,整个人像卡扣一样“哒”得一声扣进了油蜡皮的座位里。
“头盔就不戴了吧。”秦不赦微微一笑,帮殊道长把前额被风吹得凌乱的雪发捋到脑后,“嗯……我会稍微开快一点。”
殊无己没意识到他这句话意味着什么。
当confederate在一阵巨大的爆鸣声中飞驰而出时,殊掌门才缓慢地意识到自己低估了当代年轻人的疯狂。
他不是不能飞得更快,但他从未刻意让气流、雨露这般急切如鞭打般擦过裸露的皮肤,也从未以流星般的速度以血肉之躯在巨大的黑铁方盒之间钻来钻去。
如果他会判断引擎声浪、风压和转速,他会知道这个速度对于confederate的驾驶者来说实在算不上什么,但他以凡人之体还是感到了头晕目眩——这个世界谁又不是凡人之体?但这群人好像永远不知道什么叫刺激。
秦不赦的肩膀和手臂仍然是松弛的,他聚精会神地看着前方,却没有忘记跟身后的殊道长说话。
“感觉怎么样?”他的声音即便在疾风中,也像定海神针般清晰地传来,他解释道,“快到第一波早高峰了,容易堵,开它比较方便。”
殊无己把斥责的话压了回去:“……无妨。”
他的思绪被当着脑门冲来的风吹得细碎,但既然秦不赦这个小辈都没有用咒法格挡,他自然也不打算表现得异于常人。
秦不赦却趁他头晕目眩的时候开口了,似乎蓄谋已久。
“怎么一个人出来和朋友喝酒?”他语气不咸不淡地问。
“并非朋友,只是萍水相逢。”殊无己道,“机缘巧合,被人误认了。”
秦不赦“嗯”了一声。
他没再问什么,倒是扭头介绍起了沿江的风景。
鸿雁滩地处三江,他们目前正在横穿的那条叫越江,宋耀山广场和老银杏街道分别在江左江右,而他们正在开往越江地下通道。
“从江底过江?”殊无己讶然。
“也有渡轮和升降桥。”秦不赦道,“只是现在时间还没到,如果你不介意——”
他迟疑了一下。
“怎么?”
“我在附近有一套公寓,如果你不介意可以去那里等一等,换一身衣服。”秦不赦透过棱形镜看了眼身后的道长,“到六点半码头有人了,可以去江边坐渡轮,穿过扎西夫桥,隔着江看一看鸿雁滩。”
殊无己一怔,他听出秦老板这是在邀他同游了:“如此不会太叨扰了吗?”
“没,孝敬你么,应该的。”秦不赦加快了速度,声音也被风吹得轻飘飘的,他又笑了一下,睨了眼殊无己被啤酒浸湿的袍子,伸手在鼻子边挥了挥,“一股味儿,正好先给你洗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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殊无己看到江边那一幢全层落地窗的玻璃楼时,第一反应是问:“这整幢楼都是你的?”
“不是。”秦不赦摸了摸鼻子,“我家在底层,不用坐电梯——你过来,看这里。”
殊无己茫然地被他拽了过去,只见秦老板十指如飞地在触控板上按了几个键,又托着他的下巴,轻轻调整了一下角度,让他的眼睛正对着面板上的小孔。
“人脸录入成功。”
“欢迎回家。”
防盗门应声打开,入目是一间没多少烟火气的房间,只有扔在玄关的摩托车钥匙、皮夹克和头盔能体现出这里确实有人在住。
转进室内后,只见一整面大理石电视墙上挂满了形形色色的海尽天劫周边,电视柜上放的还是殊无己手办——殊掌门经历了一整晚的蹉跎,倒是已经能含笑应对一大群扑面而来的自己了。
“随便找个地方坐。”秦老板没有表现出丝毫得不自然,当狂热粉对他来说就像呼吸一样举重若轻,“我去给你放点水洗澡——要喝点什么吗?”
殊无己摇了摇头。
秦不赦却没理会他的客气,而是又迈着长腿上了楼,过了一会,提着一小只紫砂茶壶快步走了下来。
“三清的老君茶,挺能醒酒的,你自己看着泡。”秦不赦走到茶桌面前蹲下,“指了指台面上的白瓷加热器,按这里可以烧水,你用不惯的话,下面还有火炉和碳——”
他说着想到什么,又站起来把窗拉开了,这才挽起袖子准备去浴室。
殊无己全程安静地坐在沙发上,不论他说什么都只是淡笑地点点头,一副客随主便的好好先生模样,秦不赦却深知殊真人这副随和善与的表象下有多难伺候,但他没想到的是——
当他带着两袖湿漉漉的热水从浴室里走出来的时候,殊掌门已经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