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第71章
男子翻身下马,张开修长的手臂,将扑面而来的女子拥入怀中。
“就你能来,我不行吗?”男子轻笑,有力的呼吸带着药香喷薄在温昭阳耳后。
一股莫名的安全感包围了她。温昭阳擦了擦激动地泪水,脸上的灰尘凝结成一片斑驳。
宋慈低头,认真地看了看她脏乎乎的脸,轻笑道:“好丑。”
温昭阳笑着捶了他两下。
“师兄,你也来投军?”
“嗯。”
“你新婚不久,家里人能放心吗?”
“宋家虽不算世家大族,也是医药传家,深谙报国之志。如今边境烽烟燃起,我作为这一代的主家理事之人,怎么能畏缩不前?”宋慈噙笑看了她一眼:“加上太子倒台,言若海被枭首,淘金城的事传遍四境,温师妹,我竟是最后才知,你身负血海深仇。”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温昭阳笑了笑,夜风带着凉意袭面而来,她看着西方天际的一点残红:“师兄我们尽快回城,提醒守城驻军,霍都正携联军一半的兵马朝敖城而来。”
宋慈似乎并不意外,点了点头道:“好。”
深重静谧的夜,城门紧闭。城门高台上,打着哈欠的士兵揉了揉双眼,看着远处纵马疾驰而来的二人,提醒周围的同僚做好防范后,举起了手中的弓箭厉声道:“站住!城门已闭,进城等明日!”
温昭阳高声道:“我有急报!霍都正携五万兵马朝此而来!欲攻敖城!”
“什么?”城门上的守卫军大惊,问话的小兵急忙道:“所言可有凭据!若无凭据,夜扣城门刑杖三十!你们可知道!”
“绝无虚假!如信报有误!愿领责罚!”
卫兵深吸一口气,看着不远处的同僚,对方目光沉重,对他点了点头,他当即转身,一路疾驰到塔楼,推开虚掩的木门,将正在浅眠的校尉摇醒:“姜大人!!!有军情急报!”
迷糊中的姜校尉,听到军情急报瞬间睁开了双眼,他这几日总是眼皮直跳,心情莫名沉重,此刻反倒很是沉得住气,让卫兵松开快要勒死他的衣领,披上了甲衣道:“慢慢说。”
“有二人骑马而来,此刻就在城门下,声称霍都携兵五万,朝咱们来了!”卫兵说到五万这个词,声音颤抖,几乎快要哭出来。
姜校尉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训斥,反而带了些宽慰道:“好,别慌,我们下去问问清楚。”
他扣紧了铠甲,带上了头盔,将陪伴十余年的利剑悬挂在腰间,稳步踏出塔楼,朝城门而去。卫兵跟在他身后,心中莫名安定了些。
城门开启。二骑入内。姜校尉在火把下打量着二人,他率先开口对温昭阳道:“我记得你,白日午时你出了城门,声称要去淘金城投军。”
当时他刚到城门接班,例行巡查时,正巧看到一白衣少年与登记卫兵的对话,国难当头,少年千里迢迢赶来边境,投军报国,姜校尉便记住了这个少年,还专门去登记簿上看了他的名字。
“你叫张怀玉?”
温昭阳点头,快速道:“大人,我在路上遇到马匪,他们无意中透露,霍都单于携带了联军一半的兵马,正朝着敖城而来,这也是近期马匪为何从大漠深处撤回边境的原因!”
姜校尉点头,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看着她与宋慈道:“多谢你们及时回来报信。近期马匪出没,我早有疑虑,本来以为他们是趁着边境时局混乱,想生事作乱,没想到情况比我预计得还要糟糕。”
周围卫兵一片沉默。宋慈抿唇,沉声道:“敢问大人,敖城如今有多少兵马?”
姜校尉哑声道:“不足三千。”
敖城只是一座不甚起眼的小城,驻军三千,换在平时守城稳稳有余,没事时,卫兵们还能纵马出去杀些马匪,挣些外快与功名。但此刻,霍都五万大军临境,每个人都知道,这三千的兵马便如螳臂当车。
闻讯赶来的陶知县,搓着手道:“姜校尉,这可如何是好!霍都怎么就朝咱们来了呢!”
姜校尉,看向北方夜空,心中慢慢推测着这个忽变的局势。淘金城城关前已是两军对峙,枕戈旦待,霍都突然绕道而来……原因并不难猜。
“他们想攻破敖城,之后前后夹击淘金城的北境大军。”姜校尉慢慢道:“陶县令,吩咐居民尽快撤离吧。派出斥候,兵分两路,一路去中军大营求援,一路去淘金城楚少帅处求援!其余驻军士兵,听我号令,备齐炮筒、火油、弓箭!我们拼死也要守住敖城!等到援兵驰援!”
他慢慢地发出各项指令,似乎已经坦然接受了这个可怕的事实。各处卫兵领命而去。陶县令沉默许久后,道:“我这便命人挨家挨户通知撤离,若有愿意留守的男子,届时一起领来由你安排。老姜,我们同僚八年了,你总嫌我谄媚窝囊,这次我们生死共担,若是活下来了,你以后可不能翻我白眼了。”
“好!”姜校尉笑道:“以后我们就是生死共担的兄弟!”
“做你的兄弟还真是不容易。”陶县令笑着摇摇头,对着温昭阳和宋慈,举了举手,匆忙离去,安排后续。
姜校尉看着他们,迟疑道:“两位你们……”
“我们是医者,”宋慈道:“可以留在卫所,帮忙照顾伤员,另外在下略懂骑射,姜大人若需要,在下亦可前线拼杀,不过我师妹,身量瘦弱,还是让她留驻后方吧。”
“师妹?”姜校尉纳闷地看向他。在其身旁的温昭阳松开发髻,乌发如垂柳般散落,在夜风的吹拂下微微摆动,额前的绒发漫过那双明亮的眼眸,她微笑道:“这个时刻,姜校尉应该不会拿昭阳的女儿身,来拒绝我投身军伍吧。”
此刻的霍都营帐内,一封姗姗来迟的奏报,终于摆在了他的桌案之上。满脸沧桑褶皱的霍都单于,拿起这叠奏报,粗糙的手指上,暗红色的宝石戒指似血般,随着信笺的内容映入他的眼帘。
寒单,阔渠莫车,他最小的儿子,年轻,英武,善谋断,勤兵事,是他最喜爱的儿子。就这么有去无回,死在了大夏境内!
他要让铁骑踏平大夏,踏平那些不平的山峰!荡尽那些狡诈诡诈的夏人!给他的小儿复仇!
其膝下大王子弯都看了看他的脸色,半跪抱拳道:“父王,十二年前我们便是被楚景晟趁机攻城,又在北境军的追讨下狼狈而逃,躲在大漠深处十余年,如今六弟又是被他带兵追杀,穿胸而亡,此仇不可不报!”
“楚景晟!又是这个人!”霍都阴狠的声音慢慢道:“此战我必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