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戏子还不够,还做面首
◇第67章戏子还不够,还做面首
敢让当今圣上等的,也就永宁公主了。
午睡刚醒似的,打着哈欠从堂后的内室中出来,随手撩开帘幔,到了人前才挽好了披帛,没有半点要宴客的姿态,落座还是在上首。
美其名曰:“皇兄微服出宫,还拘那些礼做什么?”
在李群霄跟前也不给面子,刘赦哭笑不得:“若是不随意,你来迟了,便要自罚三杯。”
“有何不可?”永宁以宽袖遮掩,连喝下三杯烈酒,刘赦愣是没能劝住,见她神色如常,又恹恹地将目光落在外头,便问她近日是在发愁不是。
因永宁公主是皇上的嫡亲妹妹,所以她虽说不清与叛王的干系,但朝臣顾着皇上,奏她的折子并不算多。
近日又传出叛王有封写满了同党名字的血书流落在外,闹得朝中人心惶惶,都怕叛王胡乱攀咬,刘赦以为她也在烦忧这件事的,但他想错了。
只见永宁突然笑,眼波流转间,花容生辉,她敬佩地看向李群霄,道:“我听闻李大人居功自傲,竟然开口问皇兄要一个伶人为妻。”
“你怎么知道这事?”刘赦立刻看向身后的内侍,啧了声,“干脆你来公主府领俸禄吧。”
永宁不理他,歪了脑袋来问:“听说皇兄不同意。”
李群霄盘腿坐着,深情淡漠,见永宁执意要追问,只好道了声是。
就是个闷葫芦,刘赦不指望他为自己开解,叹气道:“他有功,我允他一件事,他说了一件,实则为两件,娶伶人为妻,就要我先免了伶人的贱籍,再为那伶人寻一个好出身,不然哪里配得上我大魏的良将呢?”
永宁神情恍惚,末了,哼了声,不屑地笑:“知心人难得,皇兄不该介怀门第。”
刘赦撚了块肉扔进嘴里,拍拍手道,“本朝娶男妻不是稀罕事,可高门娶伶人做正室?真不怕人笑话?若是真喜欢,我赐他给你,你留在身边把玩,还不够?”
“如此,皇兄不允……”永宁歪着脑袋看向李群霄,问:“你当如何?”
是皇上非要赏赐他,追问他心中所求之物,李群霄才如实说,结果没能如意,而永宁为他打抱不平,倒显得他心里有怨似的。
其实不是,李群霄根本不在乎皇上允不允,要成为他与那缺心之人的阻碍,一道圣旨,分量不够。
李群霄答公主之问:“我身边亦不会有旁人。”
桌上火烛让酒水晃动如粼粼波光,却未能动摇李群霄眼底的沉静,他的神情太淡了,好像只是在说一件稀疏平常的小事。
永宁却是听得顿住了,猝尔又大笑,“想不到李大人五大三粗,竟也有这般柔情。”
她抓起桌上的酒杯,又抄起桌上的酒盏,晃着身子倒酒,酒水淋漓了一路,刘赦来扶她,永宁不领情,撞开他,“你见不得人好,你让有情人难成眷属,我不跟你喝。”
刘赦却是一下抓住了她的手,咬牙低唤:“永宁!”
永宁没挣脱,擡眼看他片刻,无声地笑,她缓慢地眨着眼睛,似乎是醉了,“今夜十五,你不在宫里陪皇后,出宫来见我,真的好么?”
不等刘赦回答,她就着刘赦的手喝尽那半杯酒,甩手摔了杯盏,也甩脱了刘赦的钳制,又摇摇晃晃地回座了。
“皇兄来,怎能不让你尽兴?来人,献曲——”
接着,便有侍女擡着一扇屏风进来,永宁显然事先不知情,不过她觉得有趣,摇动披帛,乐道:“这真是犹抱琵琶半遮面了,裴郎——出来呀!”
人从内室出来,外头隔着扇山水屏,只能看到个人影,火烛影绰中,依稀可见那人流畅的脸颊,还有鬓边垂下来的一钗,钗头开的朵重瓣白花,极皎洁,晃人眼。
屏风就在永宁案桌旁,人就在她身边,永宁看了个全,赏心悦目极了,眼睛都眯了起来,又但觉得奇怪,小声嘀咕:“怎么换了长琴?”
不过琴声是其次,永宁侧脸撑着头,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俨然一副忘了客的模样,若是识趣的客人就自请离开了,可两个都不是。
琴声时而缥缈空灵,时而如万蝶展翅,可刘赦却说不好,“你什么时候爱听这些?竟如市井俗人一般了。”
见永宁如痴如醉,刘赦越发不耐:“这人是谁?用靡靡之音迷惑公主,你可知罪!”
最后一句饱含上位者的威严,屏风后的人乱了调,打翻长琴,手忙脚乱地伏在地上,身子抖如筛糠,见状,永宁不悦地瞥了刘赦一眼,起身去扶人。
刘赦更快,抓住了永宁的手腕,“你故意气我?”
“皇兄,放手。”
兄妹俩对峙着,大眼瞪小眼,没人注意到裴蕴初悄无声息地溜进了内室。
素月想拦他,裴蕴初执意要离开,一张脸是吓白了的,“皇上动怒,再留下去谁替我收尸?”
公主的目的已经达到,裴蕴初没有再留下去的理由,素月也没有继续拦他,眼看着他夺门而出。
连侍女递来的灯笼都顾不上接,裴蕴初故作镇定地走了两步,过了院门便再也沉不住气,大步跑了起来。
李群霄应该是没发现他。
献艺躲不掉,他便说服素月在堂中安置屏风,又临时改用古琴,曲子也换了,况且他注意到,李群霄只不过是在他出现时候极快地扫了一眼,之后就再也没有擡起过头,对,李群霄一定没有认出他。
可裴蕴初步子却乱了起来,足容两人的小径他走得极吃力,宽袖扫过冬日残花,被枝头勾住,好似有人拽他,他着急,硬扯回衣袖,闷头继续往前赶路。
他与夜风擦肩,恍惚擡头看去,云雾后的黄月重了影,裴蕴初甩了甩头,更让过去的一幕幕如潮涌。
仿佛就发生在昨日,欢愉和痛别的画面齐齐显现,裴蕴初觉得天旋地转起来,逃似的撞进了厢房中。
房中冷意不似寻常,裴蕴初浑身恶寒,转了身就想跑,转瞬间,冷意袭颈,他被扣住肩掀翻,摁在了门框上,嘭的一声,拂面的冷比后背的剧痛更快,惊跳了他本就起伏难定的心。
“裴蕴初。”
熟悉的声音响起,裴蕴初没来得及吸气便被扣住了下巴,黑影升起完全将他笼罩,迫人气息近在咫尺,裴蕴初猛地偏开头,却没躲过刺人的话锋。
“裴晗时任吏部侍郎,在位期间以权谋私,中饱私囊,索贿受贿达三万两,查抄出私庄三十一处,获罪下狱,被判流放。”
字字直戳痛处,裴蕴初一愣,恼怒地转脸过来,鼻尖擦过李群霄下颌,他退开,李群霄又迫近,黑暗中,眼中讥讽如燃烧烈焰,声音愈冷:“裴晗品行低劣,罪行昭昭,绝无翻案的可能,你以为背靠公主府就有转圜的余地?做梦!”
“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