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你究竟有多失望？

◇第110章你究竟有多失望？

裴蕴初能强烈地感觉到李群霄在疏远他。

不同于在军营刚见面时，李群霄对他再也没有了那般深入骨髓的迫切渴望，他甚至快要想不起李群霄红着眼睛逼他承认自己的身份时的样子了。

只是因为他如今面目全非了吗？

可是他已经想起一些了，不够多，他需要再多一些的时间，如果李群霄愿意等他……

丹陵……即将到达的丹陵让他莫名的害怕。

他还没有做好要独自面对眼前一切的准备，他什么都不知道，又蠢又笨，从前有卉姐姐和小瑜可以依靠，如今，他想依靠李群霄。

回京受封赏是大事，裴蕴初不会耽误他的，只想他能陪自己去安放卉姐姐和小瑜的牌位，然后他就可以随便去哪里——

他想跟在李群霄身边……

裴蕴初站在马车旁边，攥紧冷冰冰的手，不安地来回走动，思索着自己的请求是否太过无理。

他只不过是希望，李群霄不要再把他当成杨小山，推远他。

“将军！”裴蕴初喊了出来，步子也跟着往前，衣摆摇晃不止，他却没能说出下一句话。

李群霄先开口，站在他面前：“我有一样东西要给你。”

裴蕴初好奇起来，目光追着他的手，也追着他眼底一点几乎难以察觉的不忍。

锦盒打开，里头是一枚观音吊坠。

玉质青白如绫光，观音法相仁慈，看上去价值不菲，裴蕴初不明白，看看玉，又看看李群霄。

心底隐隐有了猜测，他后退一步，摇摇头，本能地捂住了胸口那枚犬牙吊坠。

李群霄托着锦盒上前，“男戴观音，玉观音是灵性之物，贴身佩戴能护你周全，这才是你该戴的东西。”

那什么不该戴？裴蕴初难以置信地看着李群霄，顷刻间，眼中已经蓄满了泪，“你是在怪我！怪我杨小山侵占了你挚爱的身体，你究竟有多失望？才会想把吊坠收回去……”

没有人了，没有人在乎他，犬牙吊坠算什么，他才不该活在这世上，裴蕴初泪眼滂沱，“你怎么可以这样……”

“我以为你是世上唯一一个可以让我——”依靠的人……裴蕴初失望至极，擡手打掉了李群霄手里的锦盒，看着玉菩萨滚落进泥里，裴蕴初感到胸口空出了一大块。

“小瑜不要我，你不要我，没有人要我！”

裴蕴初疼，说不清是哪里疼，疼得他大叫起来，“我讨厌你！”

说完，他抽身离开。

他本就是个不辨来路的人，离开也不需要特意去寻方向，只想着，离李群霄越远越好。

“裴蕴初！”

李群霄顾不上捡玉菩萨，追上去，抓住他的手，“听我说！”

“不！蕴初，我怎么会不要你——”

裴蕴初哭得脑瓜子嗡嗡，什么都听不进，也听不见，被攥住手腕便奋力地挣，挣不脱便推，推到李群霄胸口伤处附近，引出一声吸气，裴蕴初顿了一下，后趁他晃神，甩开他的手，翻身上了马。

“驾——”

“裴蕴初！”

李群霄紧追，吼了声：“拦住他。”

只听树林间簌簌响动，几个人影显现，飞掠而出，不要命地去拦马，裴蕴初吓了一大跳，引着缰绳躲避。

他骑术一般，根本不能灵活躲开那么多路障，马也笨拙，情急之下，鸣啼不止，高扬起前蹄，裴蕴初没坐稳，身子一歪侧翻下来。

就在这时，一只长箭破风而来，擦过他坠马的身影，猛扎进树干之中。

“有刺客！保护主子！”

李群霄目睹一切，飞扑而去，接住坠马的裴蕴初，就势一同滚下斜坡，与此同时，数支箭羽齐发，惊飞林间鸟雀，随后，林间厮杀声回荡不绝。

李群霄紧紧护着裴蕴初，手垫在他脑后，防止他撞到地上凸起的石头，他们贴身翻滚，直至李群霄以身撼树。

撞出一声闷哼，李群霄不觉得疼，用力箍紧怀中之人，惊险过后的每一次呼吸都带上血腥之气，恐惧如同盘旋的如云笼罩在他头顶，他一遍遍地确认着裴蕴初的温度，几乎要将他摁进自己的骨血之中。

“将军——”

裴蕴初艰难地从他怀中探出头，骤得呼吸，又忘了呼吸，他看见李群霄额间凸起青紫的血管，眼中满是恐惧，脸色异常惨白，李群霄好像很害怕，浑身紧绷着，手臂快要将他的腰勒断了。

“我没事……”

见他这样后怕，裴蕴初心口泛酸，擡起手，指尖碰了碰他僵硬的脸庞，再次重复：“我没事。”

李群霄渐渐回神，目光仍紧锁着他，却额外露了痛楚，裴蕴初惊慌起来，挣扎着从他怀中坐起来，回头看了眼坡顶缠斗的身影，不安起来，又牵挂李群霄，手搭在他后腰上，“哪里疼？后背吗？”

人身撞树发出的闷响听得人难受，但是李群霄还是很快地起了身，将裴蕴初护在身后。

“他们是什么人？”裴蕴初小心翼翼地探头，揪住了他腰间的衣料。

厮杀声还在继续，开始接二连三地有人惨叫着摔下山坡，砸碎一地落叶，裴蕴初吓死了，缩在李群霄身后发抖，随后他的耳朵就被捂住了。

他闭了眼睛，大气都不敢喘，可耳边那些撞在一起的冲杀声是如此清晰。

利刃刺进肉里的动静他再熟悉不过，刺破皮肤后飞溅的鲜血仿佛泼到了他的脸上，他擡手攥住了李群霄的手掌，更用力地闭上了眼睛。

李群霄有所察觉，让他靠进怀中，附在他耳边低声安慰：“没事，别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