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我不知道你跟他好了
第54章我不知道你跟他好了
李群霄不曾有过寻常恩客的随性风流，着一袭玄色衣袍伫立在喧嚷的酒楼前，面上的冷漠与传闻中的纨绔格格不入。
跟万木春也不搭的，可就是这样一个人，裴蕴初曾与他有着隔绝旁人的亲密。
可这阵子的流言将李群霄传成浪子，从前跟他的那些已经不算什么了，此刻裴蕴初极浅地笑，像是已经看淡，可问出来的话却是：“那柄紫檀琵琶，原是送给我的，对吗？”
上好的紫檀木做琵琶，从选料开始就不是易事，找工匠更要费一番功夫，这么短的时间……是李群霄偶然见了成品便买了留下来？
见李群霄没有要开口的意思，他便微垂了眸，让睫羽乖顺地落了下来，后笑着戳破：“王环手指那般细嫩，怎么弹琴呢？”
又遗憾：“暴殄天物了。”
“是，”李群霄冷淡地看着他，很干脆地承认，“原本是要送给你。”
骤得了答案，裴蕴初惊愕至极，“那……”
只可惜裴蕴初话都没说完，便被掀开马车里的人打断了，王环掀开车帘，露了头，嗔道：“大人这话我不爱听，您要是想听曲，我去学便是。”
他又转头笑吟吟地看着裴蕴初：“不知楚云公子肯不肯收我这个愚笨的徒弟？”
王环一张脸花红柳绿，衬得裴蕴初的脸色越发白，他失声似的，怔怔地看着他们二人，袖中的手攥得紧，生怕一松劲就抓不住镇定。
他移开目光，笑得艰难：“许久不弹了，手生，怕教不会你。”
王环嘁了声，在马车上朝李群霄伸出手，李群霄不接他也不生气，嘟囔着说知道李大人在人前规矩，自己攀了李群霄的肩跳下来。
站稳了又去挨李群霄的手臂：“我想让楚云教我弹琴，你说好不好？”
李群霄道：“你先进去。”
王环不太愿意，磨蹭了好一会才扭着身子进酒楼，裴蕴初目光黏在他背影上，一直跟到看不见的地方才收回眼神。
“对不住，我不知道你跟他约好了。”
李群霄看着他：“还有事？”
“有，”裴蕴初擡眼看去，见他这样生疏，喉舌便像灌了铅，几次吞咽才敢将心里话说出口：“夜夜都来找他……魏家的红娘早就不去李府了，那……那是因为还生我的气么？”
李群霄盯着他：“怎会。”
不生气了？气消是好事，可裴蕴初心中越发不安，急切道：“那天夜里我在房中并没有——”
“够了。”
李群霄语气森然，不耐烦到极致：“还有别的事？”
裴蕴初抿着嘴摇摇头，又笑：“没有了，该说的都说完了，该明白的也明白了。”
猜疑才会不安，此刻李群霄的态度已经足够明确，裴蕴初没有什么好担忧的了，似是松了一口气般，僵硬的肩膀稍落，他交着手，退了两步，低声致歉：“叨扰大人了。”
说完，极快地转过身，朝街对面走了过去。
身后是闹市的鼎沸人声，眼前是绚烂的秋霞，他们背道而驰，各自步入正轨。
本来就是错，裴蕴初认错了人才会招惹上李群霄，心中念念已久的事还没有回响，他却跟李群霄勾勾缠缠起来。
阴差阳错才有了这桩孽缘，断了也好，难不成还想着长长久久么？
先前捂过眼睛的袖口还湿着，此刻裴蕴初并不想哭，只是心口闷得慌，也许过几日便好了。
他沿着熟悉的小路回万木春，天色暗下来，收摊的小贩挑着扁担颠着脚走，很高兴的模样，裴蕴初好奇地回头，看见石桥对面有个老妇在招手。
日落而息，街边的小店跑进一个圆头圆脸的小孩才关上门，门缝里飘出的香味让裴蕴初想起那碗没吃完的馄饨。
其实万木春里也有人在等他，韩婉催过他很多次，让他去跟李群霄说清楚，顺便道个歉，说是等他的好消息，可现在这样，不知道怎么交差。
裴蕴初心虚起来，不敢见韩婉了，进门都左顾右盼的，来了个人忙问韩婉在哪，知道她就在琼楼里，那他肯定是要避开了。
“避开也好，韩姐姐的爹来了，正闹呢，哎呦，你还是别去了，万一再误伤你。”
说话间，琼楼里男人的怒吼和女子的哭喊夹在一起传了出来，裴蕴初听了几句，匆匆跑了进去。
只见一个身材矮小的男子正对着韩婉磕头，砰砰磕得响亮：“韩婉！求求你救救爹吧——”
“磕！继续磕！”韩婉哭得整张脸都红了，声音嘶哑无比，“你磕死我得了，我不活了。”
那男的见她不吃软，直起腰来生气：“你怎么可能没钱？你在万木春穿得好吃得好，赏钱也没少收，不肯拿出来一点给我还赌债？早知道你这么没良心，扔去喂狗都好过把你养大！”
“养大？”苏晓娟不知从哪里走出来，指着那男的骂起来：“韩婉才十三你就把他卖进青楼，怕是你十三年只给口吃食都不到十两银子，我告诉你，一纸卖身契早买断了父女亲缘，也就是韩婉蠢，才会为了治祖母的病把积攒的钱财都送给你当赌本。”
“如今韩婉是万木春的人，你再欠个几百两，追债的也追不到万木春来，问韩婉要钱？这些年韩婉怎么过的，你问过吗？你说她没良心？你也好意思说出口！”
那男的被说得脸燥，跳起来骂韩婉是赔钱货，“生来就是条贱命，老子管不了你还管不了韩莲？”
这下连裴蕴初都忍不住了，“说你是丧尽天良都不为过！家中两个女儿为了你的赌癖不得安宁，命贱的是你，该死的只有你！”
苏晓娟冷道：“不用再跟他争，来人，把他打出去！”
把人赶走了，韩婉还是哭得停不下来，担忧失踪两日的韩莲，任芊芊这时候才出声，说韩莲在她屋里睡着呢，一天没合眼了。
韩婉还是哭，用帕子捂着嘴，跟裴蕴初道歉，说自己没钱了，没法跟他一起开店了，裴蕴初拍拍她的肩，说，这没什么。
韩婉这些年攒的钱全给了那死鬼爹，除了祖母治病的钱，全让死鬼爹存着了。
前夜祖母急病去世，韩婉伤心之余请人安置后事，顺便跟死鬼爹说要拿回这些年存的钱，想替韩莲开个店，几番争执，那死鬼爹才说了实话，没钱，全拿去赌了，还欠，想要韩婉帮还。
韩婉没忍住，在祖母的灵柩前破口大骂，赶上韩莲进门，她刚问过大夫回来，终于知道祖母急病逝去的内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