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晚宴
血色晚宴
吸血鬼的宴会比斗兽场更让人窒息。
水晶灯的光芒被染成暗紫色,映得满室宾客的脸都透着诡异的青白。长桌上铺着黑丝绒桌布,银盘里盛放的不是人类的佳肴,而是插着吸管的血袋,颜色从浅粉到深红不等,像陈列着不同年份的红酒。贵族们穿着华丽的礼服,举止优雅地举杯,獠牙偶尔刺破血袋的声音,在觥筹交错间显得格外清晰。
宁绒绒坐在塞缪尔身边,像尊被迫摆放的瓷娃娃。她穿着塞缪尔为她准备的紫裙,裙摆上绣着银色的蝙蝠暗纹,手腕上的玫瑰项圈在灯光下泛着冷光——这是塞缪尔特意让她戴上的,像在宣告所有权。
她的胃里一阵阵发紧,不是因为饥饿,而是因为满室的血腥味。她尽量低着头,用长发遮住半张脸,假装对桌上的“食物”感兴趣,实则指尖早已冰凉。
“怎么不吃?”塞缪尔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慵懒。他正用银叉挑着块暗红色的点心——据说是用蝙蝠翅膀做的,对吸血鬼而言是珍馐。
“不饿。”宁绒绒的声音很轻,她怕自己一开口就会吐出来。
塞缪尔没再勉强,只是将一杯清水推到她面前。这是他特意为她准备的,知道人类喝不了血,也吃不下那些诡异的点心。在满桌的血袋中间,这杯清水显得格外突兀,引来不少贵族的侧目。
坐在对面的男爵显然喝多了,猩红的眼睛在宁绒绒身上打转,像打量一件没有生命的玩物。他晃着手里的血杯,酒液溅在昂贵的礼服上也毫不在意:“塞缪尔,你这宠物倒是新鲜,哪弄来的?”
塞缪尔的眼神冷了冷,没回答。
男爵却像没看到他的不悦,踉跄着站起身,走到宁绒绒面前,带着酒气的手就要去摸她的脸:“让我瞧瞧……人类的皮肤是不是真比血族的软……”
宁绒绒猛地往后缩,撞到了椅背,发出一声轻响。她能闻到男爵身上浓烈的血腥味,像腐烂的铁锈,让她胃里翻江倒海。
“放开她。”塞缪尔的声音陡然转冷,像淬了冰。
男爵却嗤笑一声,非但没停手,反而得寸进尺地捏住宁绒绒的下巴,强迫她擡头:“装什么清高?不就是个宠物吗?主人能玩,旁人碰一下怎么了?”他的手指粗糙,带着血渍,捏得宁绒绒的下巴生疼。
“我说,放开她。”塞缪尔站起身,深紫色的眼眸里翻涌着骇人的戾气,周身的温度仿佛瞬间降到了冰点。
周围的贵族们都停下了动作,眼神里带着看好戏的兴奋——塞缪尔虽然冷漠,却很少在宴会上动怒,更别说为了一个人类宠物。
男爵显然被酒精冲昏了头脑,他嘿嘿笑着,手指甚至想去扯宁绒绒的衣领:“哟,还护上了?难道这宠物有什么特别……”
话音未落,一声脆响震彻宴会厅。
塞缪尔没动拳头,只是伸手,精准地攥住了男爵的手腕。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他微微用力——
“咔嚓!”
骨骼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男爵的手腕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他还没来得及惨叫,塞缪尔的另一只手已经扼住了他的喉咙。
“宠物也是分主人的。”塞缪尔的声音平静得可怕,深紫色的眼眸里没有一丝波澜,“我的东西,谁也碰不得。”
“咯……咯……”男爵的脸涨成了青紫色,双手徒劳地抓着塞缪尔的手臂,双脚在地上乱蹬,像条离水的鱼。
宁绒绒吓得浑身僵住,她眼睁睁看着塞缪尔的手微微用力,男爵的脖子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向后弯折——
“咔嚓!”
又是一声脆响。
男爵的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眼睛瞪得滚圆,脖子呈现出恐怖的扭曲状,鲜血顺着嘴角往外淌,染红了华丽的地毯。
整个宴会厅鸦雀无声,只有水晶灯的光晕在血渍上晃动,映得每个人的脸都像浸在血里。
宁绒绒猛地闭上眼睛,双手死死捂住耳朵,身体控制不住地发抖。她见过海皇冻住整片海域的残暴,见过斗兽场的血腥,却从未见过如此近距离的、带着优雅残忍的杀戮。塞缪尔的动作太利落,太冷静,仿佛折断的不是人的脖子,只是一根多余的树枝。
“害怕了?”塞缪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
宁绒绒没睁眼,只是一个劲地摇头,眼泪顺着眼角滑落,浸湿了紫裙的领口。她能感觉到塞缪尔的手轻轻落在她的发顶,带着微凉的温度,却没有平时的压迫感。
“别怕。”他的声音低沉得像叹息,“我不会让别人伤害你。”
他没说“我不会伤害你”,只是说“不会让别人伤害你”。这细微的差别像根针,刺得宁绒绒心里发疼——在他眼里,她终究是件需要保护的艺术品,而不是一个会害怕、会流血的人。
塞缪尔没再说话,只是脱下自己的大衣,披在宁绒绒身上,将她半裹在怀里,挡住了她看向尸体的视线。他对着侍卫挥了挥手,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冷漠:“处理干净。”
侍卫们熟练地拖走男爵的尸体,用黑布擦拭地毯上的血迹,动作快得像在收拾一件普通的垃圾。其他贵族们也很快恢复了常态,继续举杯谈笑,仿佛刚才的杀戮只是宴会的一道插曲,不值一提。
宁绒绒埋在塞缪尔的大衣里,鼻尖萦绕着他身上的雪松香,却依旧止不住地发抖。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得像要炸开,胃里翻江倒海,好几次都差点吐出来。
她突然想起叶心糖。那个总是咋咋呼呼的家伙,要是看到这一幕,大概会吓得尖叫,然后冲上去跟塞缪尔拼命吧?可她现在被锁在牢房里,什么也不知道,或许这样反而更好。
“我们回去。”塞缪尔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他抱起还在发抖的宁绒绒,转身离开了宴会厅,留下满室的血腥和虚伪的谈笑。
回画室的路上,宁绒绒一直闭着眼睛,不敢看沿途的景象。塞缪尔的怀抱很稳,却带着让她窒息的压迫感——这个男人可以为了保护她而扭断别人的脖子,也可以为了掌控她而将她锁在身边,他的温柔和残暴,从来都是一体两面。
“以后不会再让你看到这些了。”塞缪尔将她放在画室的沙发上,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懊恼。他喜欢看她冷静的样子,喜欢看她强装镇定的倔强,却不喜欢看她像现在这样,吓得浑身发抖,像只被暴雨淋湿的幼兽。
宁绒绒没说话,只是蜷缩在沙发上,用塞缪尔的大衣紧紧裹住自己,仿佛这样就能隔绝刚才的血腥。
塞缪尔看着她苍白的脸,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画室,临走时轻轻带上了门。
画室里只剩下宁绒绒一人,她终于敢睁开眼睛,眼泪却掉得更凶了。她走到窗边,看着城堡外漆黑的夜色,突然觉得无比寒冷——这座城堡比深海的囚笼更可怕,这里的残暴不是海皇式的暴怒,而是深入骨髓的冷漠,仿佛生命从来都不值一提。
“叶心糖,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宁绒绒对着夜色轻声说,指尖紧紧攥着窗帘,指节泛白,“再待下去,我们都会被这里的血腥吞噬的。”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刚才的恐惧像一盆冷水,浇醒了她所有的侥幸——想要活下去,想要保护彼此,就不能再等下去了。她必须主动出击,哪怕前面是更危险的深渊。
窗外的风雪还在继续,画室里的壁炉燃着微弱的火光,却驱不散宁绒绒心里的寒意。但这寒意中,却悄然生出了一丝决绝的勇气,像雪地里倔强冒出的绿芽,预示着一场即将到来的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