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笼暂开
囚笼暂开
牢房的铁门“吱呀”一声被拉开时,叶心糖正抱着膝盖数墙上的裂纹。听到动静,她像只炸毛的猫猛地弹起来,抓起地上的银链就想朝来人甩过去——这是她这几天琢磨出的防御招式,虽然没什么用,至少能出点气。
可看清门口的人,她的动作顿住了。
凯恩斜倚在门框上,猩红的眼睛里没了往日的暴戾,反而带着点懒洋洋的笑意,手里还提着个食盒:“起来,别装死了。”
叶心糖警惕地瞪他:“又想耍什么花样?”这混蛋前几天还放话要饿到她屈服,今天怎么突然提着食盒来了?
“本少爷心情好。”凯恩踢开牢门,把食盒扔到地上,“出来,给你放放风。”
食盒摔开,里面的食物滚了一地——烤鸡、面包、甚至还有一小桶麦酒,都是人类能吃的东西,香气瞬间填满了阴冷的牢房。叶心糖的肚子不争气地“咕噜”叫了一声,喉咙也跟着发紧,却还是死死盯着凯恩,像在看一个陷阱。
“不吃?”凯恩挑眉,脚尖踢了踢滚到脚边的烤鸡腿,“那我可收走了。”
叶心糖的视线在烤鸡和凯恩之间转了两圈,最终还是败给了肚子。她冲到食盒边,抓起烤鸡就往嘴里塞,动作快得像只抢食的野狗,生怕慢一秒就被收走。
凯恩靠在门框上,看着她狼吞虎咽的样子,嘴角勾起一抹自己都没察觉的笑。其实他也说不清为什么突然放她出来——或许是厌烦了她每天在牢房里鬼哭狼嚎,或许是昨晚宴会上塞缪尔护着宁绒绒的样子刺到了他,又或许,只是单纯看她饿得脱形的样子,心里莫名有点发堵。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凯恩踢过去一个水囊,“噎死了我还得再抓只‘宠物’,麻烦。”
叶心糖没空理他,嘴里塞满了鸡肉,含糊不清地嘟囔:“谁、谁是宠物……”但手上的动作没停,甚至还把没吃完的面包和麦酒都塞进怀里,一副要囤积过冬的样子。
凯恩看着她护食的模样,突然觉得有点好笑。这丫头明明饿得前心贴后背,却还嘴硬得像块冻住的石头,跟塞缪尔那个只会装乖的“艺术品”完全不一样。
“走了。”凯恩转身往外走,“再磨蹭,我就反悔了。”
叶心糖这才不情不愿地跟上去,银链被解开的瞬间,她差点因为腿麻摔倒,踉跄了两步才站稳。阳光透过走廊的气窗照进来,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晃得她眼睛发酸——她已经很久没见过这么亮的光了。
被带到城堡西侧的庭院时,叶心糖更懵了。这里铺着柔软的干草,摆着张木桌,甚至还有个烤火的炭盆,完全不像“放风”,倒像……像给宠物准备的“活动区”。
“在这待着,别乱跑。”凯恩点燃炭盆,火星溅起时,他的侧脸在火光中显得柔和了些,“敢闯禁区,打断你的腿。”
叶心糖没应声,只是往炭盆边凑了凑,伸出冻得通红的手取暖。火苗舔舐着木炭,发出“噼啪”的轻响,暖意顺着指尖蔓延到四肢百骸,让她舒服得差点哼出声。
凯恩看着她缩成一团的样子,像只终于找到热源的流浪猫,心里那点莫名的烦躁突然消了。他没再说什么,转身靠在廊柱上,掏出怀表慢悠悠地晃着,算是默认了她的暂时自由。
叶心糖一边烤火,一边狼吞虎咽地消灭怀里的食物。烤鸡的油汁滴在草堆上,麦酒的香气混着炭火气,让她暂时忘了这座城堡的阴森。可吃到一半,她突然停了下来——宁绒绒现在怎么样了?塞缪尔有没有为难她?
她得想办法见宁绒绒一面。
正琢磨着怎么甩开凯恩,就看到庭院门口闪过个熟悉的影子——是那个帮她们传东西的狼奴,正对着她使眼色,手里还拿着个卷起来的纸条。
叶心糖的心猛地一跳,趁凯恩低头看怀表的功夫,悄悄溜到门口,飞快地从狼奴手里抢过纸条,又缩回到炭盆边,假装烤火。
纸条是宁绒绒写的,字迹依旧清秀:“听说你出来了,别闯祸,等我消息。”
叶心糖捏着纸条,心里像被炭火烤过似的暖烘烘的。这笨蛋,肯定是一听说她被放出来,就急着打听消息了。她刚想把纸条藏起来,就听到凯恩的声音:“看什么呢?鬼鬼祟祟的。”
叶心糖手忙脚乱地把纸条塞进嘴里,咽了下去,瞪他:“关你屁事!”
凯恩挑了挑眉,没追问,只是往炭盆里添了块木炭:“刚才听侍卫说,你对高塔很感兴趣?”
叶心糖的耳朵瞬间支棱起来。
这几天放风时,她总能听到侍卫闲聊,说城堡最高的那座黑塔关着个“大人物”——有人说是活了千年的狼人叛徒,有人说是偷了血族圣物的女巫,还有人说根本不是生物,是团会吃人的黑雾。每个人描述都不一样,却都透着股毛骨悚然的诡异。
“关你什么事?”叶心糖嘴硬,眼睛里却藏不住好奇。她从小就爱听鬼故事,越是吓人的越想探个究竟,更别说这高塔还藏在吸血鬼老巢里。
“没什么。”凯恩笑了笑,露出两颗尖牙,“就是提醒你,那地方是禁地,比斗兽场还危险。去年有个伯爵的儿子好奇闯进去,最后只找着半只鞋。”
他以为这话能吓住叶心糖,没想到她眼睛更亮了:“这么厉害?”
凯恩:“……”他就不该跟这脑子缺根筋的家伙废话。
叶心糖却没再追问。她啃着最后一块面包,心里已经打起了算盘——越是危险的地方,越可能藏着秘密,说不定那高塔里就有逃出城堡的线索。
傍晚时分,狼奴又借着送柴火的机会,给叶心糖递了个小布包。里面是几块蜂蜜蛋糕,还有宁绒绒的纸条:“凯恩放你出来是好事,别冲动。高塔危险,等我查清楚再说。”
叶心糖咬着蛋糕,看着纸条上“等我查清楚”几个字,突然笑了。这笨蛋,明明自己也怕得要命,还总想着保护她。
她提笔在纸条背面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笑脸,让狼奴带回去——她不会冲动,但也不会放弃。这城堡像个巨大的铁笼子,既然暂时打开了条缝,她就得抓住机会,哪怕外面是更危险的高塔。
而此时,塞缪尔的画室里,宁绒绒正对着地图发呆。地图上用红笔标着城堡的禁区,最高的那座黑塔被画了个大大的叉,旁边写着“禁入,违者格杀勿论”。
她从塞缪尔的古籍里翻到些关于高塔的记载,只言片语提到“封印”“远古契约”,却没说清里面关着什么。但越是模糊,她越觉得不安——能让整个血族如此忌惮的存在,绝不是普通的通缉犯。
“在看什么?”塞缪尔的声音自身后传来。他刚从外面回来,深色的大衣上沾着雪粒,带进一股寒气。
宁绒绒连忙合上地图,指尖微微发颤:“没、没什么,看城堡的布局。”
塞缪尔走到她身后,目光落在摊开的地图上,深紫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了然,却没点破:“对高塔感兴趣?”
宁绒绒的心跳漏了一拍,低着头没敢应声。
“那地方不是你该好奇的。”塞缪尔拿起画笔,沾了点颜料,在地图上的高塔位置画了个圈,“里面的东西,比斗兽场的野兽危险百倍。”
他的语气很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警告。
宁绒绒点点头,心里却更坚定了——越是危险,越可能藏着她们需要的东西。她擡眼看向窗外,高塔的尖顶在暮色中若隐若现,像根刺向天空的针。
她在心里默念:叶心糖,再等等。等我弄清楚高塔的底细,我们一起去。
无论里面是狼人、女巫,还是会吃人的黑雾,她都不会让叶心糖一个人去冒险。
庭院里,叶心糖吃完最后一块蛋糕,拍了拍手上的碎屑,对着高塔的方向勾了勾唇角。炭盆里的火渐渐弱了下去,可她眼里的光却越来越亮——她知道宁绒绒会等她,就像她会等宁绒绒一样。
这座冰冷的城堡里,暂时打开的囚笼不仅给了叶心糖喘息的机会,也让两个女孩的心意再次相通。无论前面是血腥的宴会,还是神秘的高塔,她们都决定要一起面对,就像在深海、在冰原时那样,哪怕前路再险,也要牵着对方的手,一步步往前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