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门禁
第五章门禁
“喂,你——”男人的声音有些耳熟。“怎么还不回来?”是闻临,“快十点了。”陈郁青脑子迟钝两秒,方才意识到自己快三十岁了,竟突然有了门禁的规矩。其实这对南嘉人来说本是再寻常不过的,从小到大刻在骨子里的习惯。这里的人都这样,七八点不回家,父母的电话就会追来。不只是未成年人如此,就算成了家,但凡同长辈住在一起,晚归都免不了被骂“游魂”。连话术都是一代传一代:“哦呦,你是不是不晓得回来,八点钟了嘞,天都黑掉了,一点数都没有的我看你是——要么睡外面算了,不要回来了,你就当没有这个家——”认真算起来,这种特有的“阴阳怪气”也是一种传承,是本地文化不可或缺的一部分。然而,陈郁青是个例外,以前从没人管过她。再说,虽然在南嘉生活了二十几年,她也算不得真正的南嘉人。陈郁青瞥了眼韩丽,莫名有点心虚。空啤酒瓶倒在桌上,晃晃悠悠的,差点儿滚落地,陈郁青眼疾手快捞住,小心翼翼竖好,才道:“我跟朋友在外面吃饭。”“地址发给我。”闻临在电话那头语气平静地说,明明听不出好坏,不知怎的,陈郁青愣是听出了几分愠怒。“干嘛?”陈郁青下意识抗拒,随即觉得自己语气太冲,便又轻声道,“我一会儿就回去了。”“我去接你。”闻临通知她道,“我快到明华门。”陈郁青很烦躁,大晚上的,他不在家里好好睡觉,没事管她在哪儿干什么,她这么大的人又丢不了。但她到底没继续跟他作对,报了个地址:“你直接开到许福巷,南阳路上的,我在那儿等你。”挂断电话,陈郁青翻看导航计算着闻临到这儿的时间,同韩丽说:“再十分钟我得走了。”韩丽笑得狡黠,点头:“你看我都忘了,应该早点劝你回去的。”“不搭嘎。”陈郁青摆手,筷子末端抵着啤酒瓶盖,稍微一使劲,瓶盖弹了出去。她仰着头,咕噜咕噜喝了大半瓶。又一口,酒瓶直接见了底,陈郁青重重把酒瓶往桌上一撂:“撑不到年底的。”她在路边站了三分钟,闻临便到了。陈郁青这大半天都在店…
“喂,你——”
男人的声音有些耳熟。
“怎么还不回来?”是闻临,“快十点了。”
陈郁青脑子迟钝两秒,方才意识到自己快三十岁了,竟突然有了门禁的规矩。
其实这对南嘉人来说本是再寻常不过的,从小到大刻在骨子里的习惯。这里的人都这样,七八点不回家,父母的电话就会追来。
不只是未成年人如此,就算成了家,但凡同长辈住在一起,晚归都免不了被骂“游魂”。
连话术都是一代传一代:“哦呦,你是不是不晓得回来,八点钟了嘞,天都黑掉了,一点数都没有的我看你是——要么睡外面算了,不要回来了,你就当没有这个家——”
认真算起来,这种特有的“阴阳怪气”也是一种传承,是本地文化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然而,陈郁青是个例外,以前从没人管过她。再说,虽然在南嘉生活了二十几年,她也算不得真正的南嘉人。
陈郁青瞥了眼韩丽,莫名有点心虚。
空啤酒瓶倒在桌上,晃晃悠悠的,差点儿滚落地,陈郁青眼疾手快捞住,小心翼翼竖好,才道:“我跟朋友在外面吃饭。”
“地址发给我。”闻临在电话那头语气平静地说,明明听不出好坏,不知怎的,陈郁青愣是听出了几分愠怒。
“干嘛?”陈郁青下意识抗拒,随即觉得自己语气太冲,便又轻声道,“我一会儿就回去了。”
“我去接你。”闻临通知她道,“我快到明华门。”
陈郁青很烦躁,大晚上的,他不在家里好好睡觉,没事管她在哪儿干什么,她这么大的人又丢不了。
但她到底没继续跟他作对,报了个地址:“你直接开到许福巷,南阳路上的,我在那儿等你。”
挂断电话,陈郁青翻看导航计算着闻临到这儿的时间,同韩丽说:“再十分钟我得走了。”
韩丽笑得狡黠,点头:“你看我都忘了,应该早点劝你回去的。”
“不搭嘎。”陈郁青摆手,筷子末端抵着啤酒瓶盖,稍微一使劲,瓶盖弹了出去。
她仰着头,咕噜咕噜喝了大半瓶。
又一口,酒瓶直接见了底,陈郁青重重把酒瓶往桌上一撂:“撑不到年底的。”
她在路边站了三分钟,闻临便到了。
陈郁青这大半天都在店里帮忙,晚上又喝了两瓶啤酒,身上一股油烟混着酒味,实在不怎么好闻。
闻临锁着眉,侧身看了她一眼,问:“怎么到这儿来吃饭的?”
狭窄的巷子从外面几乎看不到几盏灯光,这儿也不是什么商业街区,白天都没那么热闹,何况晚上。周遭的工厂都熄了灯,显得格外冷清。
或许是她太敏感,陈郁青不太喜欢他这种质问的方式,无关信不信任,她跟他本就没有信任可言。
即便闻临并没有说什么不妥的话,但她就是听得不舒服。大家都是成年人,有些话不用说得那么直白,点到为止。
陈郁青突然不想跟他演戏了,结婚证、户口本都拿到手,她托公司行政问过代办商务签的中介,资料没有什么问题。
有点过河拆桥的意思,但她本来就不是善类。
何况这回是他主动送上门的,她压根没想过跟他再有什么实际性的交集。那时候她甚至连“笼子”都没编好,他自己就钻进来了。
这也是他贪恋美色的报应。
陈郁青往座椅上一靠,不冷不热回他道:“嗯,我朋友在这边开了个餐馆,我来帮忙。”
疏离又冷淡,一副不想同他沟通的态度。
闻临应该也看出来了。
这个时间点开回城西一路畅通无阻,他不吭声,她也根本不想搭话,侧脸倚着座椅闭目养神。
气氛莫名僵硬了起来。
“这些年——”还是闻临先开口,车驶至半途,他突然问她,“你一直都在南嘉?”
陈郁青一愣,不知道他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她跟他再见面的这些日子,都是“你好我好大家好”,不管过往,只管吃喝玩乐。
人品、家境、父母的意见,这些婚姻必须要考虑的现实问题,他们统统没有。
一切都像包裹在这个虚幻的泡沫里。
她转脸过来看他眼,又望向车窗外。南嘉的夜晚,绚丽得有几分不那么真实。
她不太想回答,沉默半天,最后轻轻“嗯”了声。
“我前几年毕业才回来,后来就一直呆在南嘉艺术学院。”闻临顿了顿,似在斟酌,半天后又问她,“阿姨呢?”
陈郁青彻底不耐烦了,她想发火,想砸东西,想让他闭嘴。可到底还在他的车上,她还算珍惜自己的生命。
她逼着自己咽下怒气,笑意重新出现她脸上:“这些年我都没有再见过她,也许——死了吧。”
这样歹毒又恶劣地诅咒自己的母亲,她或许是第一个。
陈郁青以为闻临会被她吓到,起码要说些什么冠冕堂皇的大道理来教育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