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恐怖的幻觉
第16章恐怖的幻觉
薇……她在找他!她在试图撕开这层铁幕!
“她太天真了。”周聿深放下刀叉,拿起餐巾慢条斯理地擦拭着修长的手指,每一个动作都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以为凭点小聪明和一腔孤勇,就能改变什么?”他微微倾身,隔着长长的餐桌,目光牢牢锁住林予安眼中翻腾的惊惧,
“替我转告她,”他的声音陡然降至冰点,字字淬毒,“好奇心太重,容易害死猫。更会……连累她关心的人。”
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林予安,又仿佛穿透了他,落在了医院里靠着仪器维持生命的林父身上,落在了刚刚稳住阵脚、风雨飘摇的林氏集团身上。
威胁不言而喻——沈薇的坚持,会成为摧毁林家和他父亲最后生机的利刃!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林予安,比任何直接的暴力更让他胆寒。
他猛地低下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身体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薇……对不起……别查了……求求你,别查了!他在心底无声地嘶喊,巨大的愧疚感如同汹涌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
他恨周聿深,恨他的强权,恨他的残忍,恨他把自己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然而,在这滔天的恨意深处,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更不愿承认的复杂情绪,如同剧毒藤蔓的种子,在恐惧与依赖交织的泥沼里悄然萌发——当周聿深用强大的力量将一切外部威胁(即使是试图拯救他的威胁)隔绝在外时,那种病态的、扭曲的“安全”感,竟带来一丝可耻的喘息。
深夜,万籁俱寂。林予安在巨大的床上蜷缩着,意识在失眠的泥沼里浮沉。
突然,身侧的周聿深猛地坐起!
动作之大带得床垫剧烈摇晃。
林予安瞬间惊醒,心脏狂跳,本能地绷紧身体,以为又是新一轮的“驯化”或惩罚。
然而,他听到的却是一串破碎、急促、充满了孩童般巨大惊恐的呓语:“不……别关灯……母亲……契约……血……好多的血……别锁我……放我出去……!”声音嘶哑变形,带着深入骨髓的恐惧和绝望,完全不同于平日那个冰冷、掌控一切的周聿深。
黑暗中,林予安借着窗外微弱的光线,看到周聿深坐在那里,身体紧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双手死死抓着丝绒被面,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他急促地喘息着,额角布满冷汗,眼神空洞地瞪着前方的黑暗,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景象。
“母亲……为什么……”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如同受伤幼兽般的呜咽从他紧咬的牙关里泄出,带着浓重的哭腔和无尽的委屈。
林予安僵在原地,大气不敢出。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撞击着。契约?血?锁起来?周聿深……他也有这样恐惧无助的童年?那个老仆口中的“老夫人契约”……难道他的母亲也……?这些零星的碎片,像闪电般划破林予安心中那个纯粹的恶魔形象,勾勒出一个模糊却令人心悸的轮廓——一个同样被锁链束缚、在黑暗和血腥中挣扎过的孩子?
这个认知带来的不是同情,而是一种更深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
如果周聿深的扭曲源于此,那他施加在自己身上的这一切,是否是一种……轮回般的报复?呓语声渐渐低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重而紊乱的呼吸。
周聿深似乎并未完全清醒,身体依旧僵硬紧绷。就在这时,他像是感应到什么,猛地转过头!即使在黑暗中,林予安也能清晰地感受到那双眼睛锁定了自己!不再是梦魇中的惊恐空洞,而是瞬间恢复了那种深潭般的、令人心悸的冰冷和……一丝被窥见隐秘的暴戾!
“滚!”一声压抑着狂怒的低吼,如同野兽的咆哮,在死寂的卧室里炸开!同时,一个冰冷的、沉重的物体(似乎是周聿深睡前放在床头柜上的金属书挡)带着呼啸的风声,狠狠砸向林予安蜷缩的方向!
“砰!”物体砸在柔软的床垫上,深陷下去,离林予安的腿只有几寸之遥!巨大的声响和近在咫尺的死亡威胁让林予安瞬间窒息,血液仿佛都冻结了!
他连滚带爬地跌下床,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蜷缩在角落的阴影里,心脏在喉咙口疯狂跳动,恐惧淹没了一切。
周聿深没有再动作,只是坐在床上,胸膛剧烈起伏,黑暗中,那双冰冷的眼睛如同两点鬼火,死死地盯着他所在的角落,充满了攻击性和一种近乎偏执的、被侵犯领地的狂暴。
刚才那瞬间流露的脆弱孩童,仿佛只是一个恐怖的幻觉。
这次事件之后,周聿深对林予安的“依赖”达到了病态的程度。他不再允许林予安独自待在花房或书房太久。
林予安在花房修剪枝叶超过半小时,周聿深必然会“恰好”出现在门口,倚着门框,目光沉沉地落在他身上,不发一言,直到林予安在他的注视下如芒在背,不得不放下工具。
在书房看书时,周聿深会直接进来,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处理自己的公务,沉默的压迫感如同实质的墙壁。
最令人窒息的是夜晚。周聿深开始要求林予安必须抱着他入睡。
有时,林予安半夜因噩梦或胃痛惊醒,会惊恐地发现周聿深并未睡着,而是睁着眼睛,在黑暗中静静地注视着他,眼神幽深难测,如同守护着宝藏的恶龙,又像是在确认他的所有物没有消失。
一次,林予安胃痛加剧,晚餐后不久就脸色苍白地蜷缩在客厅沙发上,额角渗出冷汗。
家庭医生被匆匆召来。诊断是慢性胃炎急性发作,需要静养。医生开了药,叮嘱需要按时服用,饮食必须极其注意。
周聿深站在沙发旁,听完医嘱,脸色阴沉得可怕。
他挥退了医生和佣人,偌大的客厅只剩下他们两人。他蹲下身,视线与蜷缩在沙发上的林予安平齐。冰冷的手指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道,捏住林予安的下巴,迫使他擡起苍白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