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周聿深的温柔

第17章周聿深的温柔

“疼？”周聿深的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林予安痛得说不出话，冷汗顺着鬓角滑落，只能虚弱地点点头。

周聿深盯着他痛苦的脸看了几秒，墨玉般的眸子里翻涌着复杂难辨的情绪，最终沉淀为一种冰冷的决心。

他松开手，站起身，对着空气冷冷吩咐：“陈助理，通知下去，未来一周，所有需要我亲自出席的外部行程，全部推掉或改为线上。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得踏入主宅区域打扰林先生休养。”

他重新蹲下，拿起佣人留下的药和水杯，亲自将药片递到林予安唇边。动作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制，眼神却紧紧锁着林予安因痛苦而微微颤抖的嘴唇，仿佛在监督一件精密仪器的核心部件进行维修。

“吃了。”命令简洁冰冷。林予安被迫张开嘴，苦涩的药片滑入喉咙。

周聿深立刻将水杯凑近。

他喂水的动作带着一种奇异的专注，目光始终没有离开林予安的脸，仿佛在确认药物被顺利吞咽下去。

那种极致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照顾”，让林予安胃里的绞痛混合着更深的寒意翻搅不休。

他成了周聿深精心饲养的金丝雀，被病态地珍视着，也被病态地囚禁着。

饲主的目光如同无形的锁链，将他牢牢禁锢在这座黄金牢笼的中心，连痛苦都失去了独自拥有的权利。

林氏集团顶层的总裁办公室，巨大的落地窗外是蒸腾着野心的城市森林。阳光穿过百叶窗，在光洁的红木办公桌上切割出冰冷的线条。

林予安坐在象征权力的高背椅上，指尖划过一份需要“总裁”签字的并购案文件。墨迹未干的签名旁，是另一行更遑劲、更冰冷的蓝色批注：“否决。方案三待议。周。”

他合上文件，金属搭扣发出清脆的响声，在过分安静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刺耳。指尖残留着纸张的凉意，一直蔓延到心底。

这间办公室，这身昂贵的定制西装，门外毕恭毕敬的“林总”称呼，都是周聿深精心打造的舞台。而他，不过是舞台上最光鲜亮丽、也最身不由己的提线木偶。

每一次看似重要的会议，他坐在主位，周聿深指派的特助陈默如同幽灵般坐在他侧后方。

每一个决策，每一个细微的倾向，都逃不过那双冰冷眼睛的审视，最终化为陈默平板无波的转述：“周先生的意思是……”他存在的意义，就是在周聿深圈定的剧本里，念出指定的台词。

自由？

那是玻璃窗外虚假的阳光，看得见，摸不着，暖不了他被禁锢的灵魂。

胃部熟悉的、细密的绞痛又在蔓延，像无数冰冷的针在腹腔里搅动。

连续几晚被噩梦和审查林氏繁琐财报的压力折磨，加上今早陈默转达周聿深对某个他力推项目的全盘否定带来的郁结，一股强烈的反胃感猛地涌上喉咙。

林予安脸色瞬间煞白，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他猛地推开椅子，踉跄着冲向与办公室相连的休息室里的洗手间。

门被粗暴地甩上。他跪倒在冰冷的瓷砖上，对着光洁的盥洗盆剧烈地干呕起来。

胃里空空如也，只有灼热的酸水混合着胆汁的苦涩，烧灼着喉咙。身体因为剧烈的痉挛而蜷缩颤抖，冷汗浸透了昂贵的衬衫后襟，黏腻地贴在脊背上。

屈辱、挫败、还有这具不争气身体的背叛感，如同冰冷的海水将他淹没。

他死死抓住冰冷的陶瓷边缘，指关节用力到发白，试图用那点坚硬的触感来对抗灵魂深处翻涌的、想要彻底崩溃的绝望。

就在意识在痛苦和眩晕的边缘摇摇欲坠时，休息室的门被无声地推开了。周聿深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似乎刚从某个重要场合过来，身上还带着一丝室外的冷冽气息和极淡的雪茄味。

他看到了蜷缩在冰冷地面、狼狈不堪的林予安，脚步顿住了。

那双永远深不可测、如同寒潭的墨玉眼眸里，极其罕见地掠过一丝……波动？不是平日的审视、掌控或冰冷的不悦，而是一种近乎……无措的凝滞。

他没有说话，也没有像往常那样带着掌控一切的姿态靠近。

他站在原地，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仿佛眼前这个痛苦虚弱的林予安，是一件超出了他精密程序设定的、需要重新评估的故障物品。

几秒钟令人窒息的沉默后，周聿深转身走了出去。

林予安在痛苦的空隙里捕捉到他的离开，心底涌起一丝冰冷的嘲讽和更深的无力——果然，他这副狼狈的样子，只会让周聿深觉得麻烦和厌弃。

然而，不到一分钟，周聿深又回来了。

他手里多了一个厚实的软垫和一个盛着清水的玻璃杯。

他走到林予安身边，没有像对待易碎品那样小心翼翼，动作甚至带着点生硬的笨拙。

他没有试图扶起他，只是先将那个软垫塞到了林予安膝盖和冰冷瓷砖之间，隔开了直接的寒意。

然后，他蹲下身，将玻璃杯递到林予安苍白的唇边。

“漱口。”声音依旧是命令式的，低沉，却少了平日的绝对冰冷，甚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林予安被这完全出乎意料的举动弄懵了。

胃部的绞痛和喉咙的灼烧感还在持续，他茫然地、几乎是本能地就着周聿深的手，含了一口水，机械地漱了漱口，吐掉。

冰凉的水划过灼痛的喉咙，带来一丝短暂的缓解。

周聿深看着他做完，又递过水杯，这次是示意他喝一点。

林予安小口抿着水，冰凉的液体滑入火烧火燎的胃部，激起一阵新的痉挛，他闷哼一声，身体又蜷缩起来。

周聿深眉头蹙得更紧了些。他似乎在思考什么难题，片刻后，他伸出手，带着一种不熟练的、甚至有些犹豫的力道，按在了林予安因痉挛而紧绷的胃部上方。

隔着湿透的衬衫，那滚烫的掌心带着不容置疑的热度，覆盖住冰冷的绞痛源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