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雁成双

归雁成双

北境的战事彻底收尾，第一缕秋风送至邺都时，崔泠正与阿满在庭院里挑选婚宴用的红绸。

“这个金线绣的并蒂莲好看。”阿满举着一匹锦缎，日光透过薄纱映在她脸上，衬得眉眼愈发灵动。

廊下忽有松香浮动，她指尖微顿，擡眸便见百里琂执一卷礼单踏叶而来。

“百里哥哥倒是会挑时辰。”阿满笑嘻嘻地抱起锦缎，“正愁没人帮忙看料子呢。”

百里琂接过她塞来的绸缎，目光却落在崔泠发间，那支白玉簪已换成他送的青玉缠枝簪。

“这匹如何？”崔泠故意指着最艳丽的茜色罗纱。

“尚可。”他面不改色，“若配松纹暗绣更佳。”

阿满噗嗤一笑。

崔泠刚要开口，忽听府门外马蹄声疾，紧接着便是管家惊喜的高呼——

“大公子归府了！”

姐妹二人同时擡头，只见府门处，一道身影大步踏入。崔灏一身劲装未卸，肩上还沾着北境的尘土，眉眼间尽是肃杀之气，却在见到她们的瞬间柔和下来。

“大哥！”阿满放下锦缎，提着裙摆便冲了过去。

崔灏朗笑一声，单手便将扑来的阿满拎起转了个圈，“长高了，也沉了。”

阿满捶他手臂，“大哥一回来就笑话我！”

百里琂与崔灏点头致意。

崔灏放下阿满，大步走到崔泠面前，擡手揉了揉她的发顶，“泠儿。”

只这一声，崔泠眼眶便有些发热。

她还未开口，崔灏身后便转出一位女子。一袭绛红骑装，墨发高束，腰间悬着一柄细刀，英姿飒爽。

崔灏轻咳一声，耳根微红，“这是……你们嫂嫂，楚云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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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露时节，定国公府张灯结彩，红绸高挂，宾客盈门。

崔毅卸任后难得穿了一身喜庆的绛色长衫，坐在主位上接受敬茶。楚云舒出身将门，性子磊落，礼数丝毫不差，敬茶时声音清亮：“父亲请用茶。”

崔毅连连点头，苏容蕙接过茶盏时悄悄抹了抹眼角。阿满凑在崔泠耳边小声道：“大哥耳朵红得像煮熟的虾子！”

崔泠作为主家女眷，正与卢思菀一同招待女客。席间，不知哪位夫人笑着打趣：“新娘子真飒爽，把咱们崔小将军彻底降住了。”

楚云舒还未答，崔灏已大步走来，一把扣住妻子的手腕，挑眉道：“谁降谁？”

话音未落，楚云舒指尖在他掌心一掐。

崔灏话音戛然而止，轻咳一声，改口：“……是我高攀。”

满堂哄笑。

阿满趁机凑到卢景淮身旁，悄声道：“我大哥居然会服软？”

卢景舟垂眸看她，眼底含笑：“崔将军与夫人相识于北境战场，夫人曾单枪匹马闯敌营救他，这份情谊，自然不同。”

阿满睁大眼：“这么厉害？”

卢景淮点头，顺手将剥好的蜜橘递给她：“尝尝，很甜。”

酒过三巡，按大胤习俗，新婚夜必得闹一闹，图个喜庆。

崔灏被一群将士围着灌酒，新妇则端坐榻边，含笑看着众人闹腾。不知谁起哄：“新娘子可不能干坐着！来，给咱们崔将军喂颗枣！”

“对对对！早生贵子！”

楚云舒也不扭捏，拈起一颗蜜枣，刚要递过去，崔灏已俯身凑近，直接叼走她指尖的枣子，还顺势在她耳畔低语一句。

众人顿时起哄：“说什么悄悄话呢！大声点！”

崔灏大笑：“我说：夫人威武！”

阿满躲在卢思菀身后，小声道：“大哥脸皮真厚。”

卢思菀捏她脸蛋：“等你成婚那日，看你怎么躲！”

阿满顿时炸毛：“我才不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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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席渐散，崔泠独自坐在廊下醒酒。夜风微凉，身后传来脚步声——

“赵大人。”她轻声道，“今日多谢赏光。”

赵霁珩停在她身侧，目光落在远处灯火上：“崔小姐客气。”

沉默片刻，崔泠转身，郑重一礼：“宫变那日，若非赵大人冒险相救，我未必能全身而退。此恩，崔泠铭记在心。”

赵霁珩摇头：“分内之事。”

他顿了顿，忽然问：“崔小姐可曾后悔？”

“后悔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