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看风波

相看风波

“你躲什么？”卢夫人一把拽住想溜走的女儿，将人按在椅子上，“周家公子马上就到，你今日必须给我规规矩矩的。”

卢思菀垮着脸，求救般看向刚进门的崔泠和阿满。崔泠忍笑，上前行礼：“伯母安好。”

卢夫人一见崔泠，眼睛顿时亮了：“泠儿来得正好，你可有相看的人家？今日周家公子来，他表兄在太常寺任职……”

“母亲！”卢思菀恼怒打断。

阿满躲在崔泠身后偷笑，被卢夫人一把揪出来：“予姝也及笄了吧？我瞧着刘大人家的小儿子……”

阿满落荒而逃，“我去备茶。”

三人坐在紫藤花架下，卢思菀哀叹：“那个周公子去年在诗会上，连《楚辞》和《乐府》都分不清，偏生家里是皇商，有几个臭钱。

崔泠沉吟：“直接拒了恐伤两家和气。”

阿满眼睛一转：“不如试试以才劝退？”

半刻钟后，周公子被引至水榭。他一身云纹锦袍，模样也算俊朗。他刚坐下，卢思菀就捧出一卷《昭明文选》：“久闻周公子博学，不知对月赋一篇有何见解？”

周公子额头冒汗：“这个......”

崔泠适时接话：“我倒觉得谢庄此赋，比之曹植《洛神赋》更见风骨。”

“正是！”卢思菀立即铺开宣纸，“不如我们各作一篇咏月赋比较？”

眼见周公子面色发白，阿满恰好打翻砚台，墨汁泼了他一身锦袍。

周公子匆匆离去。

“胡闹！”卢夫人戳着卢思菀的额头。

三人低头憋笑，忽听月洞门外传来清朗男声：“卢夫人。”

众人回头，只见一位蓝袍公子执礼而立。他眉目舒朗，腰间悬着翰林院牙牌，身后小厮捧着几卷古籍。

“在下顾砚之，奉家父之命来给卢侍郎送《贞观政要》的孤本。”他目光扫过众人，“打扰诸位雅兴了。”

顾砚之站在月洞门下，他的目光落在卢思菀身上。准确地说，是落在她手里那本被墨汁染黑的《昭明文选》上。

卢思菀下意识把书往身后一藏。

卢夫人眼睛一亮，立刻热情招呼：“快请进，思菀，还不给顾公子上茶？”

卢思菀瞪大眼睛：“母亲，这不合礼数。”

“快去！”卢夫人压低声音，“这可是顾大学士的嫡子，比那周公子强百倍。”

卢思菀：“……”

阿满拽着崔泠的袖子，躲在屏风后偷看。

“这位顾公子瞧着不错呀。”阿满小声道，“比那个连《楚辞》都分不清的周公子强多了。”

崔泠点头：“顾大学士是朝中有名的清流，家风极严，这位顾公子据说十八岁就中了进士，如今在翰林院修史。”

正说着，忽听厅内传来“啪”的一声，卢思菀“不小心”打翻了茶盏，滚烫的茶水全泼在了顾砚之的衣摆上。

“卢小姐。”顾砚之淡定地抖了抖湿透的袍角，“这茶，挺烫的。”

卢思菀干笑：“对不住，我手滑。”

卢夫人额头青筋直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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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泠从卢府回来，径直去了母亲院中。苏容蕙半倚在榻上，正掩唇轻咳，见女儿进来，忙将帕子攥入掌心。

“母亲。”崔泠接过丫鬟手中的药碗，“今日可好些？”

苏容蕙摇头：“老毛病了，入秋就犯。”话未说完，又是一阵急咳。崔泠忙替她抚背。

“明日请孙太医再来看看。”

苏容蕙摆手，“他那方子吃了一年，不过如此。”

崔泠回到自己院里，素心进来奉上一封信：“小姐，陇南来的。”

信件末尾：

「已寻人携药前往邺都，待此信至，人当抵城。莫忧。」

仿佛那人就站在眼前说这句话。

“陈老年近七旬，怎经得起长途颠簸……”崔泠蹙眉，以为是松风苑的陈老来邺都。忽听院门吱呀一响。

阿满雀跃的声音穿透夜色：“阿姐，你看谁来了！”

廊下灯笼摇曳，映出来人素衣荆钗的身影。女子背着藤编药箱，发间一支木簪，正是柳溪镇仁心堂的温慈。

“温姐姐！”崔泠疾步上前。

温慈微笑颔首，“别来无恙。”

崔泠忽然想起那个夏日的仁心堂，薄荷与艾草的气息，还有温慈的关心与爱护，那时她尚是宋沅。

温慈从药箱取出一只瓷瓶：“这是改良的玉屏饮，先用三日。”又取出银针包，“现在可否为夫人诊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