驿馆风云

驿馆风云

卢景淮在书房整理使团文书，忽听见敲窗声。他推开雕花窗，阿满站直身子窜出。

“给你的。”她掏出油纸包着的炙羊肉，“鸿胪寺的晚膳肯定难吃。”

卢景淮失笑接过，阿满转身走进书房，凑到案前：“北狄使团有问题？”她指着文书上一处墨迹，“这个副使的印章边缘有缺口，和上次西越奸细用的很像。”

烛光下，卢景淮凝视她认真的侧脸，忽然取出一枚玉牌：“明日随我去驿馆。”

“我？”阿满指指自己。

“你比礼部那些老学究眼尖。”他将玉牌系在她腰间，“从现在起，你是鸿胪寺新来的译语官。”

烛火摇曳，卢景淮将阿满指出的那页文书抽出，指尖轻轻摩挲印章边缘的缺口。

他低声道，“西越人习惯用这种阴刻手法，大胤和北狄的印章多是阳文。”

阿满叼着炙羊肉，“那这个副使是西越人假扮的？”

“未必。”卢景淮取出《诸国印鉴考》，翻到北狄篇，“北狄三年前内乱时，部分贵族投靠西越，学了些他们的习惯。”

阿满伸长脑袋，发丝扫过卢景淮的手背。他指尖微顿，不动声色地将书往她那边推了推。

“所以这个副使可能是北狄叛徒？”

卢景淮看着她：“明日你只需记住两点——”

“第一，多看少说。”

“第二，”他起身从书架上取出一把短匕，塞进她袖中，“若有人靠近你三步之内，直接刺他腰腹。”

阿满瞪大眼：“这么刺激？”

翌日，阿满穿着鸿胪寺最低阶的官服，腰间挂着玉牌。卢景淮走在前方，背影挺拔，与平日温润模样截然不同。

“卢主簿到——”侍卫高声通报。

驿馆正厅内，北狄正使拓跋弘正在品茶，见他们进来，起身拱手：“卢大人。”

卢景淮还礼，侧身介绍：“这位是新任译语官。”

阿满学着官员仪态行礼，眼角余光却扫向厅角，那位印章有问题的副使——铁伐·赤那。

“贵使远道而来，不知对邺都饮食可还习惯？”卢景淮寒暄道。

拓跋弘笑道：“甚好，只是这驿馆的羊肉…”

“太膻？”阿满突然插话，“北狄草原的羊吃沙葱长大，肉质自然不同。”

厅内一静。

卢景淮瞥她一眼，她却假装没看见，继续道：“下官幼时曾在北境住过，最馋这口沙葱羊肉。”

铁伐·赤那猛地擡头，眼中闪过一丝警惕。

巡查结束后，卢景淮将阿满拉到僻静处：“你故意的？”

“不是你说多看少说吗？我这是引蛇出洞。”

卢景淮揉了揉眉心，“铁伐·赤那已经盯上你了。”

果然，傍晚时分，阿满独自在偏院核对礼单时，铁伐·赤那恰好路过。

“崔译语。”他操着生硬的中原话，“听说你懂北狄语？”

阿满低头假装整理文书：“略知一二。”

铁伐·赤那突然逼近一步：“那你知道苍狼噬月是什么意思吗？”

阿满袖中匕首滑至掌心，面上却茫然擡头：“不是北狄的传说吗？”

铁伐·赤那眯起眼，正要再试探，忽听廊下传来卢景淮的声音：“崔译语，尚书大人寻你。”

阿满赶忙离开，背后却已沁出冷汗。

“他绝对是西越奸细。”阿满灌下一杯茶，“连暗号都对上了。”

卢景淮铺开图纸：“铁伐·赤那住在东厢房，与拓拔弘隔着中庭，今夜必会有所行动。”

“我们去逮他？”

“不。”卢景淮蘸墨画出一条路线，“你负责拖住拓跋弘，我去他房里搜证据。”

阿满瞪眼：“为什么是我应付那个大胡子？”

“因为，”卢景淮忽然拿起一块杏脯塞进她嘴里，“你夸他家乡羊肉时，他偷笑了三次。”

阿满拎着食盒敲开拓跋弘的房门：“正使大人，厨下新烤了沙葱馅饼。”

卢景淮潜进铁伐·赤那房中，在床榻暗格里摸出一封信件。刚展开，窗外突然传来哨声，是鸿胪寺的信号。

他冲回拓跋弘处，却见阿满好端端地坐在席间，脚边躺着被麻翻的铁伐·赤那。

阿满得意地晃了晃空茶杯：“麻药下在酥油茶里。”又指指拓跋弘，“这位正使大人帮忙按的人。”

拓跋弘哈哈大笑：“西越人竟想挑拨我们和谈？蠢货！”

赵霁珩带兵来押人时，朝霞正染红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