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剑
论剑
桃源谷的清晨被剑气惊醒。
不是往日晏昭与云谏的双剑合鸣,而是数十道强弱不一的剑意交织。自从三日前两位长老带回星砂留影,情劫道正式取代监仙司成为正道领袖,每日都有修士慕名前来请教。
今日来的是一群年轻剑修,个个眼神晶亮地望着桃树下的白衣仙君。云谏本不喜喧闹,但晏昭说"总要给年轻人机会",他便应了这场公开授课。
"剑意在心,不在形。"云谏执一根桃枝示范,枝尖流转的剑气却比真剑更凌厉,"过重则滞,过轻则浮。"
年轻修士们看得如痴如醉。尤其是女修们,面颊绯红地偷瞄那位白衣仙君——即便知晓他已婚配,仍忍不住为那惊世风姿心折。
晏昭坐在不远处的窗边做针线,每听到一阵惊叹就撇撇嘴。当某个胆大的红衣女修"不小心"跌向云谏时,她终于忍不住了。
"师尊!"晏昭突然扬声,情劫剑脱鞘飞出,"请指点这招!"
赤金剑光如虹贯日,直刺云谏后心!修士们惊呼声中,云谏头也不回,反手桃枝轻点——"叮"的一声脆响,竟是精准点中情劫剑尖最受力处。
剑气四溢,震得满树桃花簌簌落下。
"胡闹。"云谏转身,眼中却带笑,"有孕在身还..."
话未说完,晏昭第二剑已到。这招"燕回旋"是他们年少时嬉闹所创,专攻人发冠。云谏下意识侧身闪避,桃枝挽了个剑花去格挡,却忘了手中不是无垢剑——桃枝应声而断,情劫剑尖挑飞了他束发的玉簪。
银发如瀑披散,衬得赤金眼眸愈发妖异。满谷寂静,所有人都被这变故惊得屏息。
"师尊恕罪。"晏昭收剑行礼,嘴角却翘着,"手滑了。"
云谏默然看她片刻,突然轻笑:"进步了。"指尖一勾,无垢剑自屋内飞来,"继续?"
这下连最迟钝的人都看出两人是在调情了。年轻修士们纷纷后退让出场地,个个憋着笑看那位冷面仙君如何接招。
双剑再交时,气势截然不同。无垢剑如冰河倾泻,情劫剑似烈火燎原,碰撞时激起的剑气将落花卷成旋风。赤金与银白的光带在空中交织,恍若两条嬉戏的游龙。
"这招叫什么?"有修士痴痴地问。
"没名字。"晏昭旋身避开剑锋,"当年某人不肯认真打,说是怕伤着我。"
云谏剑势突然一变,竟是使出了监仙司的秘传剑法"雪落无痕"。此剑一出,满谷气温骤降,连溪水都结起薄冰。
"来真的?"晏昭眼睛一亮,情劫剑燃起凤凰真火。
冰火相撞,白雾蒸腾。众人在雾中只见两个身影时隐时现,剑招早已超出他们能理解的范畴。突然一声清脆交击,雾气散尽——情劫剑尖正挑着云谏的衣襟,露出小片胸膛。而无垢剑停在晏昭喉前三寸,纹丝不动。
"我输了。"云谏收剑,坦然露出被挑破的衣襟,"夫人剑法精进。"
修士们哄笑起来。那几个偷瞄云谏的女修红着脸低头,再不敢多看。晏昭得意地挽了个剑花,却突然扶住肚子:"哎哟..."
云谏瞬间闪到她身边:"怎么了?"
"小家伙踢我。"晏昭憋着笑,"定是嫌你让我。"
众人笑得更欢。这时那个红衣女修又不死心地凑过来:"云仙君,这招'雪落无痕'的第三变..."
话音未落,晏昭腹中突然爆出强烈灵力波动!护心镜自动浮现,镜中小树苗的根系猛地钻出地面,如活蛇般缠住那几个围过来的女修脚踝。虽未伤人,却把她们吓得不轻。
"这......这是什么?"红衣女修尖叫。
云谏忍笑抱起晏昭,掌心轻抚她腹部:"乖,松手。"
根系应声缩回,留下几个女修面如土色。年轻修士们窃窃私语:"还没出生就会护娘了...""这醋劲儿随谁啊?"
晏昭红着脸捶云谏:"都怪你!"
"怪我。"云谏从善如流,转头对众人道,"今日到此为止。"
众人正要散去,有个少年突然大喊:"仙君!演示'朝暮十九式'吧!听说那是二位独创的绝世剑法!"
起哄声顿时响成一片。云谏看向晏昭,见她点头,便执剑起手。
朝暮十九式,取"朝云暮雨"之意,实则是他们热恋时创的情剑。双剑交叠时缠绵悱恻,分离时又决绝凌厉。使到第十五式"暮雪千山"时,空中突然浮现年少时的虚影——昆仑雪巅上,两个身影各执断剑半跪在地,血滴在雪地绽出红梅。
"剑在人在,剑亡人亡!"虚影中的少年少女齐声立誓。
收剑时,满谷寂静。年轻修士们个个眼眶发红,连最活泼的那个少年都默默擦泪。此刻他们才真正明白,何为"情劫道"。
"散了。"云谏挥袖,声音罕见地温和,"明日...教你们第一式。"
众人依依不舍地离去后,晏昭突然踉跄一步。云谏急忙扶住,发现她脸色苍白。
"孩子......吸走太多灵力。"晏昭喘着气,"那招暮雪千山...耗神了。"
云谏立刻抱她回屋,源源不断地输送灵力。护心镜中的小树苗渐渐恢复光泽,但根系处的黑丝又蔓延了几分。
"值得。"晏昭靠在他怀里笑,"让那些小姑娘知道...仙君早有主了。"
云谏低头吻她发顶:"从来都是你的。"
夜色渐深时,最后一个年轻剑修离开桃源谷。他走到半路突然僵住,眼中黑光一闪,转身潜伏回谷口——正是白日那个起哄要看朝暮十九式的少年。
子夜时分,少年悄无声息地摸近木屋。手中短剑泛起黑潮的气息,直指晏昭卧榻的窗口。就在剑尖即将刺入的刹那,院中相思梅突然疯长!枝条如铁索般缠住他手腕,花瓣化作利刃抵住咽喉。
"呃..."少年喉咙里发出非人的咯咯声,"主上...必成..."
梅枝猛地收紧,将他拖入地底。整个过程悄无声息,只有几片黑色花瓣飘落窗台。
屋内,云谏突然睁眼。他轻手轻脚下榻,走到院中时,地面已经平整如初,只有梅树上多了个小小的鼓包,像未愈合的伤疤。
"母亲..."他对着梅树低语,"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