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7化龙&思念春天
207化龙&思念春天
霍忱眼睁睁的看着雷霆呼啸而下，把霍恂彻底包裹，吞没，消逝。
他大脑一片空白，足足有数分钟，都没有任何想法。
他早就为霍恂可能面对的结局做好了准备，有期，无期，甚至是死刑，他以为自己都能承受得了，因为他是一个警探，法理面前不容私情。
但是当霍恂真的消失时，他却被巨大的悲伤淹没，双膝无力，险些跪倒下去。
那种灵魂都被剥离了一半的痛苦是如此强烈，那是他的双胞胎哥哥，他们共享一样的眼睛，面孔，甚至是dna，母亲去世后，他们就是在这个世界上最亲密的个体，哪怕不能朝夕相伴，也因为彼此的存在而并不孤独。
但现在，他失去霍恂了。
浑浑噩噩间，霍忱感觉自己腰间被什么东西缠绕，下一秒就腾空而起，直到与一双巨大的猩红蛇瞳平齐。
红灯笼一般硕大的竖瞳，他曾经在梦里见过，吓得差点晕过去。
但现在，他却不觉得害怕，因为那双蛇瞳里满是担忧，满是熟悉的情绪——是他的小蛇在看着他。
霍忱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嗓音嘶哑：“小蛇……不，应该是大蛇才对……我没事，不用担心。”
缠绕在腰间的尾巴无声的更紧了一些，像是安慰。柳羽涅似乎很紧张，不安的盯着他，发出一阵阵低弱的嘶吼。
它似乎有些衰弱了，但天雷还在继续，不知道霍恂那边还能扛多久。
“我知道你的秘密，很久以前就知道了。”霍忱摸着巨蛇尾巴上的鳞片，安抚道，“我不在乎你到底是不是人类，我只要你。羽涅，我能为你做什么吗？许攸说你需要我的帮忙，但我不知道怎样才能帮到你。”
柳羽涅伸出鲜红的蛇信舔了舔他，什么都没说，尾巴仍然缠着霍忱，忽然把他藏在腹部的鳞片之下，牢牢保护起来。
像是在说：什么都不用做，只要你安全就可以了。
恶果之树在雷霆面前不堪一击，短短数分钟内已经崩溃毁灭，天雷又一次瞄准原本的目标。
霍忱着急起来，他非常确信柳羽涅此时的状态不好，但柳羽涅什么都不肯说，他也不知道该做什么。
就在他束手无策的时候，脑海里忽然想起男性的嗓音：“你要做出选择。”
是梦里的那个男人！霍忱急切的喊道：“到底是什么意思？我该怎么做出选择？”
“你的体内封存着他的妖力，还给他，他就能顺利渡劫。”男人犹豫了一下，补充道，“但是渡劫之后，你们的联系就会断绝。”
“什么叫……断绝？”
“你们的缘分，是我当初用几世亲缘情缘换来的，妖力就是链接你和他的桥梁，一旦桥梁崩塌，这份缘就断了，他会彻底忘记你。”
“……忘记我？”
“对。”
霍忱忽然明白过来：“你是我的前世？对吗？”
“对。”
“如果是你，你会怎么选？”
“我当然会选择把妖力还给他，如果无法渡劫，他会死的。”许琰苦笑，“我渴望与他的一世情缘，却不希望这缘分用性命来换。本就是强求来的缘分，怎么能因此害死他？”
霍忱深吸一口气，毅然绝然：“果然是我的前世，我的选择和你一样。”
没有什么比性命更重要，他可以为了爱豁出自己的性命，却不能为了爱索要情人的性命，这个选择根本就不必犹豫。
他的右手掌心又在发烫，霍忱隐隐意识到什么，擡起手，把掌心贴上巨蛇腹部的鳞片。
也许是心意驱使，这一次碰触，和之前的体验截然不同，他清楚的感觉自己体内的什么东西在快速的涌出，顺着皮肤和鳞片贴合的位置涌入柳羽涅体内。
巨蛇发出吼叫声，整个躯体都躁动起来，霍忱虚弱的抱住蛇身，像是被抽干了浑身的力气，一时间连话都说出来。
他能听到密集到一刻不停的雷声，震耳欲聋，怀中的巨蛇在颤抖，在顽强的抵抗。他闭上眼默默祈愿，希望柳羽涅能顺利递过这一劫。
恍惚间，不知何时，雷声渐渐平息了。
霍忱艰难的睁开双眼，看到了神迹般奇幻的一幕。
漂亮的粉底橙环巨蛇正在蜕变，那些亮橙色的环带渐渐收缩褪色，取而代之的是更加整齐坚韧的白粉色鳞片，细腻光滑，反射着珍珠般奇妙的光彩。头顶生出银白色的鹿角，优雅美丽。蛇身则生出四肢和锋利的鹰爪，与修长的身躯完美契合。
龙，果然是这世间最瑰丽动人的传奇。
他会忘记我吗？霍忱彻底失去站立的力气，坐倒在地上，怔怔的看着天空中还在化形的银龙，心中既是酸楚，也有释然。
他早就想好了这一天，想好了要放柳羽涅去更远更美好的地方，他只是一个人类，没有理由，也没有资格束缚住一位妖仙，虽然遗憾，但是……没有后悔。
他仰着头，凝视着那双美丽的眼瞳，其实他一直觉得柳羽涅的眼睛很美，像是盛放的曼珠沙华，能看透人心底最深处的欲望。
柳羽涅忘记了他，但仍然能看出他那近乎痴狂的爱意，这就够了。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银龙的眼睛竟然离得越来越近了。
还未完全化形的银龙落在地上，化作人形，与他隔着十米左右的距离，悲伤的望着他。
“羽涅？”霍忱颤抖着嗓音问，“你还记得我吗？”
“化龙就快要结束了，当一切结束时，我就会忘记你。”柳羽涅看着自己与之前相同，却又截然不同的躯体，低声道，“为什么要把妖力给我？阿忱，我不想化龙，也不想忘记你。”
“因为我希望你活着。”霍忱眼睛都不眨的看着他，舍不得移开视线，“如果换做是你，也会做出一样的选择。”
柳羽涅认真想了想，面露释然：“你说的没错。换做我，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你送命。度过天劫时我才明白，这一切都是师父早就安排好的因果。你身上的功德，霍恂体内的恶果，还有许攸的愿望，师父早就算好了这一切，就是为了助我化龙。”
胡桑说的没错，他的师父居安道人，的确最疼爱他，哪怕已经驾鹤，也仍然为他铺就了一条康庄大道。是他不好，太过贪心，又有了别的野望，不得不辜负师父的一番心意。